冷燕直愣愣地看着金翎,他是不忍心伤害自己,可是自己也阻止不了他杀人,杀一个好人。
月光皎洁如水,洒在身体上感觉凉飕飕,月光下似乎有人在述说,在唱歌,在哭泣,只是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青索剑刺中唐婉身体,将她带飞好远一段距离,然后跌落,不偏不倚落在秋烈尸体上面。
“我没有永远,我只有一生!”秋烈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唐婉的嘴角泛起一抹温婉的笑意,仿佛死亡对她们来说并不是分离!
人生有长短,多少人庸庸碌碌,追名逐利,到死的时候脸上依旧满是恐惧?
倘使在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心甘情愿与你同生共死,那你,愿不愿意再次相信这悲凉的人生?
抓再多东西在手也不会带走,遇到该遇到的人,并与之携手一生,永远有多远?走完一生我才能告诉你。
风起,叶落,什么是死亡?这,,,,,,就是死亡!
“申机,你的所作所为我自会,,,,,,”
“师妹住口!”金翎突然厉声打断冷燕。
“哈哈哈哈,,,,,,”申机先是冷笑,而后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东西,表情甚是猖狂,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后他蓦然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而后从怀中一探竟是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盒子,那木盒表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申机甚是小心翼翼,像是捧着偌大一个天下。
申机将木盒一掀,顿时仿佛炎夏入冬,刚才大战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清凉无比,四周的空气也都变得温凉舒适。
金翎更是觉得刚才被“封印之链”动摄的心神也都安静了许多,似乎那木盒所盛之物有安神定气之功效。
心神虽安下不少,可是金翎心中竟然生出些许惧怕,仿佛那木盒本身恩及四海威加宇内一般。
金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自幼师门修业拜在掌门太极道门下,蒙师门器重执剑青索带队参加十年一次的“南盟会武”,见识也是极广。
更何况他出身大将军王府,承祖上恩泽也曾入朝面见过大申皇帝姬广政。一只小小的木盒竟让他胆怯起来。
申机伸手一探,从那木盒之中取出一个四寸见方的玉质印章,那印章下部四四方方,而上是白玉螭虎钮,头呈方形,四肢有力,神态生动,气势雄迈,隐隐有气吞天下之势,让人不敢直视。
那印章方一出现,金翎手背上的“封印之链”却受到感应,没有受到金翎的指引却突然血红之色大涨,仿佛是“封印之链”自己本身受到压力,想要调集妖力欲以抵抗。
金翎顿时感觉血脉上涌,倒行正行,直欲破体而出,可是据金翎所知“封印之链”在被封印之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血液从各个伤口处不自主流出,犹如百鸟朝凤般纷纷往左手“封印之链”处汇集,金翎感觉仿佛要被吸空了一般,惊惧欲死。
金翎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势必要被这妖珠血祭,右手变爪,直接抓向那“封印之链”可是那妖珠犹如原本就生长在手背上一般,急切之间竟然去之不掉。
金翎心下一横,眼钉肉刺虽痛必拔,右手剑诀一起,青索横切过来,连皮带肉带着那绝世妖珠一起从手背上削掉。
那“封印之链”没有了鲜血来源,好似非常焦急,血光明灭闪烁。突然那妖珠竟然自行跳将起来,直直扑向金翎。
金翎来不及顾忌左手,扑倒在地,右手顺势一抓,将方才盛放“封印之链”容器的金属盒拿捏在手。
急切朝那妖珠一扔,那妖珠迎头被金属盒罩住,金翎飞速扣上金属盒上那银质小锁,那妖珠一阵翻腾才安静下来。
申机饶有兴致的看完这一切,似乎并不以为意。
金翎忙完这一切方才想起那印章似乎在哪儿见过,再一细想,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大脑中想起,顿时金翎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罪臣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印章赫然就是大申国传国1500年的传国玉玺。
大申王朝皇帝更替不知多少,可是这传国玉玺却是一直传用至今,可以说这方玉玺甚至比大申皇帝更能代表这个国家。
只是大申败亡,忠王四下重金悬赏这传国玉玺,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申机手中。
金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心中再也不敢生出任何疑问,便是申机现在要金翎自杀,那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申机面色凝重,小心翼翼撕下一块白布,咬开右手中指草草写下几个字,而后他默运玄功,那玉玺白光一闪,不知为何明明没有盖印泥却在白布上显现出殷红字迹。
而后申机小心翼翼将那玉玺放回木盒,轻轻放回怀中。将那白布往金翎处一扔,冷冷地说道:“罪臣之子金翎接旨!”
金翎五体投地,将那白布举过头顶,而后小心翼翼打开!
突然,金翎仿佛被电击了一般,面容扭曲,目光呆滞。
冷燕直至现在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木讷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世界里有那么多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金翎匍匐在地,双手捧着那张白布,那血迹本是新鲜的,可是玺印盖上之后无形之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拘固之力将那血液束缚住,丝毫没有将白布其他地方染红。
金翎凝视着那最后几个古体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眼睛仿佛再也不敢从上面移开。
金翎知道,那白布一经盖上那玺印便已经成为一纸圣旨。圣旨是什么?那是必须无条件遵命的,即使申机现在要金翎这向上人头,金翎也是不敢不给。
可是,,,,,,可是为什么却是要让他杀了冷燕,那个执剑紫郢的人。
五年前,他刚刚执剑青索,带领归藏门弟子参加十年一度的“南盟会武”队伍里便有了那个紫郢剑冷燕。
两人心照不宣,却又彼此保持距离。
直到那西百家中黑水帮据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不可一世的少帮主八百分水刺朱耷竟然在擂台上觊觎冷燕美色出言不逊。
那朱耷也非虚有其名,一对分手刺舞得滴水不漏,想必水上功夫更是了得。冷燕被他轻薄话语所逼虽然使出玄奥两诀却也没有将其击败,反而自己脱力败北。
金翎温言安慰,而后不负冷燕所望将朱耷打得落花流水,然后以玄奥三诀收官轻松将朱耷击落擂台。
从此冷燕心中便烙下了青索剑的影子,在两位师长有意无意的安排之下两人经常一起出入任务,金翎英勇俊朗,冷燕温文而婉。也许是宿命的牵引,也许是日久生情,两人心下俱以默许了对方。
只是如今,申机一纸圣旨,竟然要金翎亲自杀了冷燕。
金翎双眉一皱,其实他心里早有预感,大申新亡,皇子遇上旧臣之子势必要试一试臣子忠心如何,只是金翎想断指发誓自己是必忠与大申的,即使是杀身明志他也在所不惜。
忠君爱国这是父母自幼便开始教导他的最高准则,甚至他幼时炸死来到南越国也是皇帝密令。
只是他明白断指发誓更本没有用,况且杀身明志恐怕申机同样不会放过冷燕,他必须留着有用之躯以备复国之用。
他早有这个觉悟,可是他不敢也不想相信。
父亲常跟他说伴君如伴虎,但是作为臣下只要坚守一个原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行了。
“个人的一切都是国家赋予的,父母生下了你,可是国家培育了你,他不仅培育了你,你的父母,你父母的父母,你的了女,以及你子女的子女,,,,,,”
“他以他的厚德载物孕育滋养千千万万个家族,国家重于一切,当有一天你发现忠孝难以两全的时候,记得要舍小我而成就大我,即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在所不惜。”
金翎突然回忆起幼时秋烈对自己说的话,那时候他将秋叔叔奉若神明,可世事变迁而今自己竟亲手将他杀灭,天地诡变人心不可揣摩。
他心里天人交战,一会儿是秋烈的谆谆教诲,一会儿是父母的严令,一会儿又成了冷燕倩影柔情,大申灭亡,要不是冷燕默默陪同,恐怕他是要殉国而去了。
冷燕见金翎面容扭曲直欲发疯,冷燕知道他平时与众师兄弟相处是都是谈笑风生,可自那一****弃剑抱头痛哭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男子心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创口,他从不曾不说起,她也从不曾过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告诉他“没事,还有我!”
冷燕心痛,她像那日一般,仍掉宝剑,上前抱住金翎,“天大地大,有你有我。”
听她如此表明心迹,金翎心里没由来一阵难过。“天大地大,有你有我!”一切仿佛还似昨天。
“啊,,,,,,”冷燕抚了抚金翎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翎师兄你,,,,,,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那抚背的手开始缓缓滑落,再一看冷燕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只是她的面容依旧那般温柔,像是,,,,,,像是趴在金翎肩膀上睡着了的小姑娘。
“初有千般好,,,,,,初有万般好,,,,,,为何不终了,,,,,,为何不终了,,,,,,”斜阳尽落的山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靡靡的歌声,声音凄婉动人,闻者落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翎仍然抱着冷燕,只是若有若无的传来一丝抽泣的声音,“燕儿好走!待大申光复,我必定下去陪你。”
青索紫郢传人当真没有一个好下场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向着宿命露出狰狞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