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嬷嬷去看了安氏两次,送了些衣饰,终究还是没说出要替她求情之类的话,也没在冯雪琪面前再提过安氏。三日后的巳时,没有任何遮掩,众目睽睽之下,安氏被送上了去怀县的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上上下下都晓得三姑娘身边的安嬷嬷被送去山庄了。长房的岑老夫人很是错愕,三太太一早还来正川堂给她请安,言语间半分也没透出将送安嬷嬷出府的事。得知消息过来通报的小丫头已经推出去了,岑老夫人身边侍候的大丫头松翠却还是满脸惊诧,“安嬷嬷不是崇安宫太后娘娘赐给三太太的吗?三太太怎会要把她送去庄子……”岑老夫人听她说出崇安宫几个字,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一皱,沉声打断她,“行了,这是二房的事,吩咐下去,长房的人不许去打听!”松翠抿抿嘴,不大情愿地停了下来。谁都知道长房才是正经继承了将军府的一脉,二房三房的老夫人也都一致认同长嫂掌管后宅家事,这么多年来,将军府大小事务都会自觉通过各种途径回报到正川堂来,可是近些年岑老夫人将家事托给了二房的三太太,下头的人便渐渐有些飘摇不定了。明明已经分了家,不过是未分府别居而已,老夫人慈爱心宽,总是不让人多管二房三房的事,又让三太太统理代管府中大小事务,这才让那些目光短浅之人乱了心,也不想想,如今大老太爷和二老太爷都已经半荣养了,将来等到三老太爷也致仕退下来,定是要各自分出去的,到那时,看他们怎么收场。松翠想到这些,口里就忍耐不住,“可是老夫人……”岑老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怎么?”寻常说法,老夫人定然是不会改变心思的,松翠低下头,佯作迟疑,“奴婢想着前一次三姑娘进宫,是安嬷嬷跟着的,三姑娘这次回来,三太太就将安嬷嬷赶去庄子上,会不会是淑妃娘娘……”“大胆!”没听她说完,岑老夫人一掌拍得茶桌上杯盏蹦跳乱响,怒气勃然。松翠扑通跪倒在地。岑老夫人瞪视着地上伏身瑟瑟的丫头,依然怒意未歇。“娘娘是什么人?也是你能开口论及的?不过是一个丫头,就敢如此胆大妄言!是我素日太纵容你,竟然让你忘了什么叫尊卑规矩了!”松翠这时也醒悟过来,是她方才那句揣测安嬷嬷和淑妃的话犯了忌讳,当即也不敢求饶,连连磕头请罪,只是心里暗悔先前得知二房那边消息时支走了松朵。她年纪不小,总要为终身打算,冯家有不纳妾的祖训,不在老夫人跟前多露几次头,她又怎么能谋一门比其他三松更好的亲事,谁料弄巧成拙,支走了松朵,这会儿连求情给个台阶的人都没有。岑老夫人不知她现下还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又斥了几句,大概是年老心软,看她泪水涟涟又悔又怕的模样,瞪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重罚,只是挥挥手,冷淡道:“罚你两月月银,去曾妈妈那里温习温习规矩,这半月就不用来我跟前了。”曾妈妈是岑老夫人的陪嫁妈妈,多年来专门负责调教长房的丫头,为人最严厉,不过这对于松翠来说已经是轻轻放过了。她在岑老夫人身边当差,赏赐什么的当然不会少,家人也都在将军府,不需她怎么贴补,私下荷包里丰厚得很,两月月银并不是多大的数目,而且平素和曾妈妈也相处和睦,岑老夫人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警示的意味更重。岑老夫人淡淡看着松翠伏身跪谢告退,没有立即唤人进来,而是独自对着静静的房间出了半晌神,轻轻地叹了一口长气,扬声道:“来人,去唤刘妈妈过来。”守在外边的丫头脆生生应了,没过多会儿,便有位穿青灰色衣衫的老妇掀帘子进来,发鬓花白,看上去比岑老夫人年纪略长,脸庞圆润貌不出奇,但神情沉着气度稳重,显见得是颇有成算之人。她走进来先向岑老夫人略略福了一礼,这才扫了眼屋子,发现侍候的丫头都不在,不由微微蹙眉,却也没开口问,只道:“老奴方才去前院转了一圈,和金管事闲聊了几句,金管事倒是认得那个叫踏枝的丫头,是三老爷身边一个姓任的侍卫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一,八岁起进的府里,一直在洒扫处,前些日子不知在哪里过了平嬷嬷的眼,说瞧中她胆子大,做事老实,三姑娘看过也中意,就去了瑞安居专侍候三姑娘晨练。”岑老夫人知她这个乳妈妈最是细致周到,既然她没说多余的,那就是这个叫任踏枝的小丫头的确没什么特殊,遂撇开了这事,问道:“妈妈可知安嬷嬷被送出府的事?”刘妈妈凝了脸色,点点头,“老奴回来路上听说了,说是二房的大管事发了话,侍候三姑娘的安嬷嬷犯了陈年寒症,遵医嘱要去三爷在怀县的温泉山庄疗养。”岑老夫人皱眉,“犯了陈年寒症?”刘妈妈往她身边趋近了一点,低声道:“也有人说安嬷嬷惹恼了三太太,三太太一怒之下便将她逐去庄子上养老……”“惹恼了善芳?”岑老夫人觉得这说法简直比安嬷嬷犯了陈年旧疾还不靠谱,裴善芳的玲珑稳妥就不说了,安嬷嬷是裴太后赐下的老宫人,行事只有更谨慎稳当的,岂会轻易惹怒遭逐,而且按裴善芳对裴太后的情谊,就算是安嬷嬷有什么没做到的地方,裴善芳也定是包容的多,“这也是二房那边传出来的?”刘妈妈知道她是疑心二房与三太太不和的其他人在趁机添乱,然而她也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目前也不清楚是哪里传出的风声,“老奴再去问问。”“这事就交给妈妈了,问清楚一些。”岑老夫人点点头,安嬷嬷非是寻常仆人,她必定要打听清楚这事后内情,不过她平日口称最放心裴善芳,方才还严禁松翠去探听,此时却又出尔反尔,自己也觉得有些脸热,不由多叹了两句,“其实善芳那孩子行事再稳当不过,我素来都很放心,只是二弟妹一再托付我照看二房,若是不闻不问,将来二弟妹问起,岂不会说我这个长嫂托懒。”刘妈妈心底微哂,这两年岑老夫人在三太太跟前依然亲昵和善,但私下却是三天两头便令她打听二房尤其是三太太院里的事,这哪里是放心,分明是心存忌惮很不放心,不过她侍候眼前的贵妇人到现在,当然明白怎么做才迎合到位,因此脸上一径赔笑附和,只字不接裴善芳能干玲珑的话。“老奴还能不知老夫人这恨不能省事偷闲的心思,当初夫人还在侯府时老太夫人还说呢,满天下再找不出比大姑娘更好侍候的侯府千金了……”寥寥几句,岑老夫人便浮出怀念之色,年纪越大,便越爱听些青春年少时的事,尤其是最能彰显品行最可为人夸赞的过往。刘妈妈适时把话一转,“……只不过俗话说长嫂如母,而且二老夫人身子不好,三老夫人也不在,别说是二房,就是阖府上下若没有老夫人把关照看,又怎么如此安定整齐,老夫人还不到早撒手不管偷闲享清福的时候呢……”“善芳管家还是很严谨的。”嘴上轻飘飘为裴善芳争了一句,岑老夫人心里确实自觉治家有方,“唉,我一把老骨头还能照看几年呀,将来还得要老大媳妇争气才行……”这还是头一回听到她明明白白提到将军府的下一位掌家夫人,刘妈妈暗自一凛,笑道:“老奴可要犯规矩驳一次夫人的话了,大夫人在国公府就管过家,这些年又随大老爷任上历练,论治家管事,别说其他人,在老奴看来,只怕三太太也要逊色几分……”岑老夫人有些意外,“真的?你觉得老大媳妇能比过善芳?”“非是老奴觉得,老夫人请想,现今太平盛世,咱们将军府坐落天子脚下,家风端正门禁又紧,日日能有什么大事,除了家家户户都有的诸如下人们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又或是主子身边的丫头们为恩赏争风吃醋,顶多再有几桩妯娌间的高低比较明来暗往就算是家务了,和寻常人家没甚区别,可大夫人却不同,老奴听说那些重镇边塞的将官家里,别说是整治家务,就连个门房也要慎之又慎,大夫人相夫教子,将身边打理得整整齐齐,让大老爷没有后顾之忧不说,大老爷这些年更是仕途稳当节节高升,可不就跟当时老夫人跟着老将军随任在外的情形一样?”岑老夫人面色渐霁。刘妈妈趁热打铁,“三太太虽是手腕玲珑,始终只是在锦绣窝里,又怎比得上大夫人吃苦磨砺见过真章,说到底,咱们这样的将门世家,当家主妇必要经历过风霜严厉见识过真场面才撑得起将军夫人的名号!”这番话可谓正挠中岑老夫人最舒坦的地方,她娘家婆家都是世代将门,崇尚的就是磨砺出英才的武官志气,刘妈妈这一说,她原本掩藏在内心底处的那一丝犹豫矛盾不由埋得更深了。“老大媳妇这几年的确进益不少,年底老大回来述职,且让她跟着善芳练一练,善芳还是有许多地方需得她多看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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