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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孤儿

龙华茶楼是H市的一家传统的茶楼,每到吃过晚饭的时间,这里就成了H市市民用来打磨漫漫长夜的休闲场所,谈恋爱的、谈生意的或者干脆爱喝茶的,形形色色的人会聚齐在这里,要上一壶茶,边喝边聊,整个茶楼都被悠闲与舒适所笼罩,表现出一派古朴的安详。

这里就是华梦瑶工作的地方,每天晚上,她都会来这里断断续续的弹上几个小时的琴,直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她才能下班回家,这倒不是老板为难她,只是她不想放过任何一笔小费,这些钱对她来说很重要。

释锋跟了她一路,当看到这样一个弱女子拿着竹竿走过了大半个城市,却只买了一个烧饼作为晚饭的时候,释锋感到内心一阵刺痛,他要保护她,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都会不惜一切的保护她,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惜,即便是华梦瑶丑陋无比,即便自己并不爱她,释锋也会拼尽全力来保护这样一个弱女子,上天应该是公平的,没有人应该去承担这样的罪责。

释锋要了一个楼上的卡座,这样既可以保护自己的爱人,又可以在琴声的滋润下吸收灵力,而且放下了门帘,也不会有人因为自己打坐的姿势而倍感怪异。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清幽的琴音一直在整个茶楼回旋,释锋面露微笑,尽情吸收着琴声中稀少却无比纯净的灵力,身上的伤口,也在灵力的滋润下缓缓修复,肌肉生长带来了微微的痒感,释锋甚至能听到伤口愈合的声音。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该来的终于出现,一阵嘈杂的噪音打破了茶楼的祥和,本来满含笑意的释锋,脸上瞬间罩了一层寒霜。

“当啷”一片清脆的响声传来“什么狗屁音乐,跟他娘的猫叫春似的!”一个粗鲁而彪悍的声音响起,一时间,整个茶楼都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嘘声“这哪里是猫叫春,分明是这小妞思春”“小浪蹄子,搞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害的大爷提不起精神。”“老板呢,给我滚出来,给老子换人,让这小贱货滚蛋”嘈杂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各位大哥,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多包涵,千万别动怒,伤了和气。”茶楼的老板叫张德发,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在给一群染着黄毛的小青年不停的作揖赔罪。

“老张,你这店是不是他娘的不想开了”一个面目粗犷汉子冷冷说道,声音缓慢而慵懒,他一开口,一众乱哄哄的小青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本来热闹的茶楼变得鸦雀无声。

“呦,这不是强哥吗?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张德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讨好道“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赶紧着,咱们雅间儿,我给您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去去暑气。”

“老张啊,你他娘的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把老子放出来的话当耳边风?”强哥对张德发的谄媚不屑一顾,一边拿起茶碗轻轻的吹着茶沫,一边冷冷的说道。

“哪能啊,我老张懂规矩,哪里敢不听强哥的吩咐”张德发强堆起一脸笑容,在强哥面前低头哈腰的虚与委蛇着。

“听话?听话就好办,从明天起,别让我再听到有人弹琴,否则,我砸了你这破店”强哥一把将茶碗摔在了地上,四散的茶水溅了张德发一身。

“强哥,她一个瞎了眼的,实在是不容易,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瞎子一般见识,我看那,您抬抬手,放她一马得了。”张德发面对着强哥的恐吓没有退缩,硬着头皮求着情。

“我放你妈……”强哥勃然大怒,抬起手就要一个耳光打过去,可是手挥在半空中的时候,却被一股巨力拉住,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前进半分。

“挺安静的地方,怎么总有疯狗在叫。”释锋一把抓住了强哥想要挥出去的手,冷冷的说道。

呼啦啦,二三十个染着鸡毛掸子头发的小青年猛地站了起来,齐齐把释锋围在中间“你他妈谁啊,是不是活够了?”“兔崽子,快放了我们强哥。”“再不放手老子剁了你这狗日的!”纷纷杂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向着释锋靠拢。

“啊,还不止一条,抓了老狗,还有小狗。”释锋扫了一圈周围的小青年冷笑着说道“这里不是茶楼吗?什么时候改成狗市了?”

“这位小兄弟,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张德发眼看众人要打起来,担心把茶楼砸了,忙上来圆场。

“老板,对疯狗你不能好好说话,说话越好听它们就越猖狂,你要像我这样,直接打掉他的狗牙,叫一次,打一颗,等到牙都打光了,这群狗也就不叫了。”释锋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强哥的手臂,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强哥身边,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一众小弟见此情形,纷纷凑上来就要动手。

“慢着。”强哥挥挥手,众人纷纷停了下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大,名爷,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释锋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呸的一声把一片茶叶吐在了强哥身上。

“噗嗤”坐在台上的华梦瑶已经听出了释锋的声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强哥脸色一沉,一张麻子脸瞬间憋得紫红“看来小兄弟今天是冲着我来的,有话直说,没必要在这里夹枪带棒。”

释锋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把今天的账结了,把茶楼的卫生打扫干净,把你摔碎的茶碗捡起来,从此不再踏入这茶楼一步,也别再找这位姑娘的麻烦,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强哥被气笑了“小兄弟,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吧,这种屁话都说的出口?你混哪里的,大哥是谁?”

“哈哈”释锋也轻笑出声“既然没得谈,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咱们是出去,还是在这里?”

“去你妈的!”强哥的拳头已经挥出,一众小弟们也是一拥而上,围着释锋拳打脚踢。

“啪啪啪”又是三记响亮的耳光,强哥和两名小弟的脸肿成了猪头,只见释锋原地微微屈膝,从一众小流氓的头顶一跃而过,脚下连转,双手不停,啪啪啪啪啪的准确的打着耳光,一瞬间,又有十几个小弟肿起了半边脸。

众人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的身影怎么能如此迅速,只是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脸上就被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而且耳光又是如此的沉重,犹如被一块铁板打在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脸就肿成了猪头。

释锋其实打的也很辛苦,由于对经过淬体后的体力把握不准,打这些流氓又不能一招致命,所以他选择了打耳光的攻击方法,而且每一记耳光都把握着尺寸,生怕一巴掌把脖子打断掉,所以动作轻缓的不敢多加一分力气,即便是如此,这一群小流氓也很难承受,每一个人都被打的七荤八素,只感觉漫天星星都在乱爬。

短短的一分钟,在场的二十几个小流氓,包括那个所谓的强哥,都被打的鼻青脸肿,五官像包子一样被拧在了一起,很难分辨出本来的模样,饶是释锋目力精准,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从一堆包子里找到了强哥。

“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下,我保证,连你亲娘都认不出你来。”释锋一把揪住强哥的衣领,冷笑着说道。

“不…来了,不来…了,大、大、哥,我…错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强哥被打的不轻,口齿已经不太方便,很难流畅的说完一句话,此时的他恨不能手脚并用逃出茶楼,哪里还有胆量继续跟释锋叫板。

“那我提的条件你都答应吗?”释锋继续问道

“都答应,都答应”强哥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打钞票“张老板,结、结账”

“把这里恢复原样,把该赔的都赔了!要是少了一分钱,我让你这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

释锋冷冷的放下一句话,然后轻轻的向华梦瑶走去“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释锋是拉着华梦瑶的手离开的,强哥和一群小弟像是恭送亲生父亲一样把释锋送出了龙华茶楼,临出门的时候释锋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强哥等人都吓得往后一缩,这滑稽的场面,还真把释锋给逗乐了。

“你怎么出来了。”华梦瑶感觉这从手心传来的一阵阵温暖,心头不禁的微微发麻“你的伤……。”

“我的伤早好了”释锋抚摸着手中轻轻颤抖的小手,看着华梦瑶宁静的脸庞一阵心疼“医院里太闷了,我出来喝杯茶,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呸,明明是跟过来的。”华梦瑶对释锋的关怀心中一暖,忍不住调皮的骂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释锋也是微微一笑,华梦瑶快乐的表情,犹如春日的阳光一样让人快乐“也许真的是缘分呢?”

听到缘分两个字,华梦瑶不由得心中一甜,低下头来默不作声,任由两片红晕爬上脸颊。

两个人都沉默了,就这样在H市的黑暗中缓缓的走着,经过老城区,经过一片破旧的房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释锋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直到华梦瑶缓缓的停下,他才猛然意识到已经到达了终点。

“H市孤儿院”几个古旧的大字清晰的出现在一个破败老门上方,四面延伸着斑驳陆离的墙壁,茂密的爬山虎慵懒的附着其上,在和煦的夏风中轻轻摇晃,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

“我到了”华梦瑶转过身面对着释锋,脸上洋溢着有点不自然的惶恐,在这破败的大门前,一阵犹豫与不安缓缓蔓延。

“不请我喝杯水吗?我送了你这么久!”释锋心里一阵疼痛,孤儿院三个字唤起了他很多记忆,在自己10岁的时时候,如果不是谭阿姨主动承担起了监护人的责任,自己也会被送到这里来。

“时间不早了,再说,里面很乱……”华梦瑶有点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声音微弱而有些颤抖。

“现在才九点钟,小朋友都还没睡呢,哪里晚了?”释锋拉着华梦瑶的手主动走到大门前,不等华梦瑶说话就敲响了门“你不知道,我喜欢小孩子!”

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就像暗号一般,寂静的孤儿院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声音。

“华姐姐回来啦,华姐姐回来啦”一群欢呼的童音从孤儿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打在地面上滂沱的暴雨,快速的甚至听不出节奏。

大门发出一声古朴的声响,三十多个孩子像是迎接天使一般蜂拥而出,而开门看到陌生的释锋时,一众儿童都瞬间愣住了,纷纷畏缩的向后退却,眼睛中也纷纷闪烁着恐惧与不安。

释锋听到了自己内心的一阵脆响,心脏中有某些脆弱的地方在这一瞬间爆裂,一股充满着悲凉与哀伤的液体从内心缓缓流出,这是一群残障儿童,有人断了臂膀,有人失去了双腿,有人和华梦瑶一样双目失明,有人则只是咿咿呀呀的喊着什么,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且更加残忍的是,面对陌生人,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也许这是与外界长久隔离的结果,甚至有可能是强哥之流给这群小孩带来的阴影,这是一个生活在社会边缘的群体,能够照亮整个都市的霓虹灯,没能给这里带来一丝光明。

“这就是救了我的警察大哥哥,我跟你们提过的啊。”华梦瑶缓缓的从释锋背后走出来,温柔的向孩子们解释着“快,向哥哥问好。”

“哥哥好”见到华梦瑶的孩子们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恐惧,但是对陌生的释锋依然畏缩不前,都是好奇的打量着释锋,不敢说一句话,只有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姑娘缓缓的走到释锋面前,轻轻的问了声好。

看着小姑娘孱弱而纤细的身体,两行热泪从释锋的双目轻轻滑落,缓缓的,他跪在了地上,伸出双手把她搂在怀里,动作十分轻缓,好像手里是一块脆弱的琉璃,生怕在抱住它的瞬间出现碎裂。“你好啊”释锋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叫什么名字,怎么长的这么漂亮!”

小姑娘感觉到了来自释锋的善意与温暖,脸上绽放出了轻柔而和煦的笑容“我叫华梦欣,谢谢你救了我姐姐。”一双小手缓缓的摸索着释锋的脸“叔叔你怎么哭了,是因为伤口疼吗?姐姐不让我去医院看你,怕我吵到你,其实我很乖,很安静的……”

释锋把华梦欣轻轻的搂在了怀里“伤口不疼,叔叔只是见到你们太开心了,姐姐一直提起你们,夸你们懂事、聪明、乖巧,今天见到,发现你们比姐姐讲的还要可爱,就像是天使一样,突然见到这么多小天使,哥哥真的是太开心了……。”

“见到哥哥,我也很开心!”华梦欣用小手轻轻帮释锋擦着泪水,脸上绽放着天使般的笑容。

“好了,到姐姐这里来,天不早了,哥哥该回家了,你们也该睡觉了。”华梦瑶的脸上也都是泪水,她轻轻召唤着华梦欣,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释锋说的话让她的心中无比柔软和温暖,她清楚的感觉到,在看到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后,这个男人没有退缩,而是义无反顾的准备陪自己一起承担这一切,那一抹淡淡的焦虑与恐慌,也在释锋与妹妹亲密的对话中,烟消云散。

“姐姐,我睡不着,我饿……”华梦欣乖乖的来到了姐姐身边,用稚嫩的童声轻轻说道,释锋的心头又是一颤,他迅速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每一个孩子几乎都非常的瘦弱,难道他们还挣扎在温饱线的边缘?

“一会儿姐姐给你们煮粥喝”华梦瑶脸上抹过一丝尴尬,她压低了声音,轻轻劝慰着妹妹。

“等我回来!”放下这句话,释锋扭头就跑,强劲的双腿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刚刚从琴音中吸收的灵力也被释锋集聚到了双腿,强大的爆发力带起了如风一般的速度,释锋像是一头外出捕食的猎豹一样奔跑着,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回食物,因为还有那么多的孩子需要喂养。

再次出现的释锋引起了孩子们的欢呼,胖子的老式桑塔纳被抢了过来,满满一车的食物让这群饱受贫寒之苦的孩子们仿佛进入了天堂一般,欢呼声、大笑声让这所孤儿院变成了万花筒,各种快乐的声音从从中喷薄而出。

“不许多吃,马上要睡觉了,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华梦瑶的脸上绽放着如花的笑容,一边分发着释锋运来的食物,一边轻声叮嘱着,而此时的释锋已经成为了孩子们心中的英雄,被一群孩子挤在中间,叽叽喳喳闹成了一团。

“哎,别抢啊,一人一半,一人一半”被释锋运来的还有胖子,此时的他也加入了孩子们狂欢的阵营,没大没小的和孩子们闹成一团,更没出息的抢吃着食物“你咬小一点,那是肉吗?那是我的手指头!”

“真好”释锋坐在了华梦瑶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看着胖子和一群小孩打成一团,脸上流露着幸福的笑容。

华梦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头靠在了释锋的肩膀,任由两行热泪缓缓的滴下,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全感,那种可以依靠一生的伟岸,让她的心中第一次如此安定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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