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吃饱喝足,瑞奇还做了一个好梦。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冬日的毛太阳晒在雪地上,白的晃眼。
瑞奇闭上眼睛,又去检查一遍自己的灵魂空间。
正如穿越者必有金手指一样,瑞奇也有着自己的秘密。他闭上眼睛,看到的并不是天黑,而是一个混沌的灰色世界。而现在,里面漂浮着三个光点。
其中两个瑞奇已经很熟悉了。
随着瑞奇注意力的集中,其中一个淡白色的光点飞快地旋转,像是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来到瑞奇的面前。光点里面是一片金黄色的麦田,一个傻笑的少年正在挥舞锄头。
一段讯息立刻传达过来。
【愚昧的农夫】
【白色(残破),种植1级。
领域:守望的稻田☆☆】
瑞奇能感觉到他和对方之间建立了联系,这代表着自己能够使用种植1级的技能——遗憾的是,现在既无田地,也无种子,无法实际试验。
随后,以同样的方式,瑞奇开始查看第二个光点。
那是一个红色卷发的少女,正缩在高塔的房间内,无声地流眼泪。
【哭泣的贵族少女】
【绿色(残破),贵族气质1级。
领域:贵族之屋★☆(携带试炼之门?绝望之日)】
对比前者,贵族少女多了一个试炼之门,但瑞奇用意识反复触碰,那个字眼依然是灰色的,毫无动静。很快,瑞奇便放弃了,看向最后一个光点。
【破碎的灵魂
灰色(碎片),无法修复。】
其中的景色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影。瑞奇觉得眼熟,片刻之后,瑞奇猛然想起来——他不就是之前死在雪地里的那个中年人吗?
……这是那个人的灵魂?
瑞奇的脸色变了变,他瞬间理解了,他这个金手指的使用方法了。只要他身边有人死去,那么,瑞奇就可以收走对方的灵魂,灵魂自带的技能就将为瑞奇所用。
只是。
如果真的想要这个空间发展出来的话,要不瑞奇有个别名叫做江户川柯南,要么身处战场,要么……杀人。
最后一个想法让瑞奇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他毕竟是接受了现代道德体系教育的成年人,对于杀人有着本能地抵触。当一个事物,暗示他杀人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时,而且是切身实在的——瑞奇的三观可谓是收到了很大的冲击。
瑞奇茫然地坐了一会儿,才做出了决定。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最基本的道德——不会为了获得别人的灵魂去杀人。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视野里又多出了一点光,放大的模样正是一位老妇人。瑞奇浑身一震,猛地退出了灰色空间,像是弹簧一样地跳起来。
死人了?!
在这个空旷的石**,原本凝带着一股暮色的死气。而瑞奇激烈地动作,立刻就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激动地在室内巡视着,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靠着墙壁的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的脸就像是被风霜雨雪吹打过的岩石,凝固着一种沉重的铁青色。
有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老妇人的鼻息:“她死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小石头落入了井水中,立刻激起了一片涟漪。人们原本麻木的脸上似乎首次起了波澜,那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无论是生和死,都不是他们所能抓住的。
难民们的骚动很快就引来了守卫的战士。正是之前和白袍少女聊天的灰眼青年。那位战士拨开人群,他先蹲下来弹了弹鼻息,摸了摸老妇人的手,确定了死亡。他手法熟练,随后,就把尸体背在了背上。
他背着尸体离开了石穴,瑞奇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半分钟之后,白袍少女也追了上来,和战士的平静与瑞奇的震惊不同,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悲悯的哀伤。
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冬天还未远离,春天还未到来。
三人走得很快,雪踩在脚下,发出被压实的兹兹声。镇上的人们一见到他们,就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很显然,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知道尸体容易带来瘟疫。
瑞奇也不做声,只是把地形记在心中——他在附近发现了河流,着让瑞奇很惊喜。很快,三人就到达了村口。那里原本应当有一米左右的城墙,但就瑞奇的观察,年久失修,那些明显的漏洞只是用木篱笆围起来,很让人怀疑结实性。
门口守着两位士兵,那位战士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放行了。
但让瑞奇深感无奈地是,他居然听不懂那位战士的话——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于方言的语言系统,此外,它还有很复杂的一套语态,不同地位的人用的词汇范畴都不同,最大程度上的保护着贵族,建立起知识壁垒。
但到了瑞奇这里,就变成听不懂人话的无奈了。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白袍少女和灰眼战士,和难民并不是同一个方向来的人。瑞奇已经确认过了,难民使用的语言和傻子农民相差不大。
——当然,瑞奇也保留“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可能性。
而现在,瑞奇只能把这些话粗暴地记下来,争取交流没问题。最起码,也不能让别人在面前讨论怎么卖了自己,自己还茫然无知。
三人登上了不远处的松林。瑞奇极目眺望,他能看到不远处耸立的高山,上面笼罩着淡淡的水汽。其中能看到星罗棋布的村庄,以及荒芜的农田。奇怪的是,村庄的南面却没有人迹,只是被脱尽叶子的枯树们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像是……这个村庄是人类活动的边缘一样。
灰眼战士抽出了佩剑,拨开雪层和枯枝落叶的土层,开始挖掘起来。虽然工具并不顺手,但他力气奇大,很快就清理出一个成年人左右的浅坑,同时在不断地加深着。
瑞奇也在地面上找了一根树枝,想要帮忙,不料,他微微一用力,树枝便应声而断。
被寒冰冻得结实的土地,硬的就像是钢铁。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瑞奇神色陡然一变,灰眼青年的动作飞快,每一剑都能戳下四十五十厘米的深度。那么,这柄刻着橡树叶花纹的精钢长剑,撕开血肉的时候,不比撕开豆腐更难。
见到瑞奇停了下来,灰眼战士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抛给瑞奇。显然,他不介意来一个帮手,但前提是这个帮手不是帮倒忙的。
瑞奇拾起匕首,它通体漆黑刃身只有手掌长,宽不过两根指头,但剑身光滑,剑刃锋利,瑞奇用指尖压上去,就感到了刺痛——可以肯定,这个时代冶铁业非常发达。
两人合力,很快,一个坟墓就做好了。死去的老妇人长眠在了这座土丘之下。不知道是不是瑞奇的错觉,他感觉到,脑海空间中,那位老妇人的灵魂微微笑了一下。
随后,白袍少女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坟墓前,五指交织放在胸口,开始大段大段地朗诵,她表情虔诚,声线清澈,那些阴阳顿挫的音节,像是水波一样的扩散,和四周的一切产生了共鸣震动。
就像是歌唱一样。
悠长的风开始吹,细碎的雪花扬起,即便语言不通,但瑞奇依然能从少女的神色中,感觉到令人震动的悲伤。
上帝以巴别塔之乱,变乱人的语言,使他们心思不能相通,从此以后,人类各散东西。
但实际上,人和人之间,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又何必需要语言呢?面部肌肉的一个细微的牵动,变动的声音,甚至空气里无声起伏的光线,都无不传达着那些话。
说出口的。
还有未曾说出口的。
瑞奇想,也许前世的他,大半生都作为一个瞎子,一个聋子活着。好比一个瞎子才能听出声音的丰富多彩,瑞奇陷入了交流不能的情况下,才意识到,原来世界有那么多的语言,并非宣之于口的。
“加斯提亚。”灰眼战士突然开口说,“名字。”
他是在介绍自己。随后,白袍少女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狄赫拉。
瑞奇也指了指自己:“瑞奇。”他有些紧张,毕竟,他掌握的词汇很少,不能确定这个名字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含义。瑞奇松了一口气,他记得前世有一个梗,有一个女生的名字叫做孙诗婷,结果他的英文老师点名,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英文名字叫做“Shiting
Sun”。
不同的文化总是很容易闹出这样的笑话。
好在,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瑞奇松了一口气。
在埋葬了老妇人之后,瑞奇和狄赫拉他们告别。既然见到了水源,瑞奇就忍耐不住想要好好地清理一下自己——实话实说,他对于自己身上散发的怪味快要忍耐到了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