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的话把梅柯林娜堵住了一下。女妖卡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语气里也没有之前的流畅平和。梅柯林娜早已经习惯了稍微透露一点口风,就有无数的男人为她献上一切的生活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家伙?
梅柯林娜很怀疑对方甚至没有拉过女人的小手。她的猜测虽然不中,但亦不远也。
但梅柯林娜还是有求于瑞奇,因此,她缓和了口吻:“我和盖恩希尔德发生了剧烈的战斗。我收到了石化和困于此地的伤害,而对方也不是全身而退的……我只差一点点就杀掉他了,盖恩希尔德放弃了他的躯体跑了。”
“也就是说,我要对付的只是一个……灵魂?”说到这里,瑞奇表情古怪起来。
“躯体是此世界的舟。”梅柯林娜意味深长地回答说,“失去了身体,时间的流逝会使得盖恩希尔德失去很多东西,甚至,我怀疑他已经消逝了。但要解开石化,则需要他的魔法书。”
瑞奇皱着眉,不说话。
梅柯林娜只当是报酬还不够多,当即许诺说:“在哪里你拿到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你自己。我也会给出相应的酬劳,除此之外,这个大殿是独立封闭的,只有通过传送阵才能离开。我只有脱离了桎梏才能给传送阵充能。”
话已经说到这里,可以说是威逼利诱已经说尽了。瑞奇抬头瞅了一眼梅柯林娜,紫发的少女双目微闭,睫毛轻轻颤抖,像是无暇的水晶般玲珑剔透。他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件事情,瑞奇天生就不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但现在的情况是,除了遵照对方的吩咐,瑞奇别无选择:“好吧,我同意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谢谢。”梅柯林娜倒是没有急着下命令,只是情绪饱满地感谢了瑞奇一趟。虽然这种口头的感谢并无任何实际的作用,但有和没有,对于人的心态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几乎是立刻,瑞奇就脑补了无数个理由替梅柯林娜开脱。
梅柯林娜认认真真地说:“你一个人出发还是有可能有危险的,所以,我想你需要一些同伴。”
几乎是话音刚落,瑞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他转过头,就看见几只巨型蜘蛛向自己爬来。瑞奇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意志,才没有第一时间抽剑砍上去。
他嘴角抽搐着问:“……这就是所谓的同伴?”
“有什么不妥吗?”梅柯林娜纳闷地问。
“没……没什么。”瑞奇很怀疑,自己会手一滑就把所谓的同伴给砍了。而且,梅柯林娜能够控制蜘蛛这件事情,不免让瑞奇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诸如为什么梅柯林娜不排蜘蛛去拿魔法书之类。
不过,在他已经决定了承担了这个任务之后,瑞奇再询问这些信息,只会让两人生出不快。这点人情世故瑞奇还是明白的,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具体的地点,它们会带你去。此外,在路上应该还有一把能够破魔的匕首,你带上它再进入最里面的房间。”梅柯林娜说道。
“我知道了。”瑞奇点点头,向梅柯林娜告别。
那三只被梅柯林娜召唤而来的大蜘蛛迅速往前爬去,瑞奇不远不近地跟着。越往前走,那些战斗过的痕迹越多,瑞奇甚至还看见了不少战士的尸体。他们穿戴着盔甲,维持着倒地那一刻的姿势,瑞奇穿过其中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在走过漫长的时光隧道。
“哒。”其中一只大蜘蛛,敲了敲一个盔甲上装饰着繁复花叶的尸首,随着它的动作,一把细长的匕首柄露出来。那大概就是梅柯林娜所说的破魔武器了。
瑞奇把它从尸首身上拔了出来,他身前的尸体,迅速地破碎风化,变成一堆沙子。瑞奇低头认真打量新到手的武器,说是匕首,但它比正常的匕首要长很多,几乎到达了短剑的标准。护手是一个翻卷的菊花形状,剑身上是复杂的蛇纹。
在匕首的柄首处,瑞奇能看到一行米粒大的小字。遗憾的是,虽然瑞奇如今已经能够顺畅地使用异世界的语言,但文字却是完全一窍不通。除此之外,手柄上还有一条缠着的小蛇,小蛇嘴巴咬住了匕首末端的圆环。这倒让瑞奇肯定了,这个匕首大概是那个衔环之大蛇里的产物。
“哒哒。”大蜘蛛不耐烦地又敲了敲地面,大概是嫌弃瑞奇拖延的时间太久了。瑞奇只得握紧匕首,再度启程。
瑞奇跟着蜘蛛们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在空旷的大厅还不觉得,但一进入到内部的房间,七拐八折之后,瑞奇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最后,瑞奇进入了一个漏斗形的房间。刚一进入,瑞奇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股冷气从他的脚部升腾而起,窜过脊椎,瑞奇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变慢了。
三只大蜘蛛猛地绷起了身子,发出了吱吱的叫声。在离着瑞奇五六米的距离,一块淡淡的白色浓雾聚集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带着斗篷的人影。
趁他病,要他命。
瑞奇举起破魔匕首,就猛地劈了过去。既然已经决定了立场,他才不会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第一剑毫无疑问地砍在了盖恩希尔德的身上。
白雾形态的幽灵身体猛然泛起了波澜。正如梅柯林娜所说的那样,破魔武器确实是对这种灵体有着非常强大的作用。盖恩希尔德的躯体似乎都淡了几分。
但瑞奇却感觉很糟糕。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栽进了冰水中,刺骨的寒意从肌肤上漫入骨头里。而这种寒冷并非是瑞奇的错觉,他清楚地看见,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瑞奇想,这件事情梅柯林娜可没告诉他。而正是因为这种寒冷使得瑞奇的速度减缓。盖恩希尔德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转过头来,原本应该是人脸的地方笼罩在斗篷之下,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但瑞奇就感觉到,一种几乎实质性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那是一种极端冷漠,极端可怕的眼神。
盖恩希尔德并未把之前的攻击放在心上。
瑞奇几乎是心往下掉了好几层地,意识到这一点。但事到如今,他除了相信梅柯林娜,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瑞奇再度举起匕首,这次他选择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尽全力地往对方头部斩去。
盖恩希尔德像是没注意到一样,只是慢吞吞地举起了手,这个动作甚至还有几分悠然自得的优雅。瑞奇瞳孔猛然一缩,对方虽然举动像是漫不经心,但合着瑞奇的动作,倒像是瑞奇主动把额头送到面前,让对方蜻蜓点水地点一下。
“铛!”瑞奇猛地栽倒在边缘的墙壁上。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瑞奇的新队友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职责,拉住瑞奇的领子,把他甩了出去。但盖恩希尔德的法术却落到了那只蜘蛛身上。
大蜘蛛痛苦地皱缩起身体,在瑞奇眼前,活生生地化作了枯骨。
瑞奇不敢想象,如果那一指头实实在在地点在自己的头部,会是什么下场。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注视那个幽灵,对方对于自己的失手,显然有些惊讶,发出了轻微的“咦”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