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瑞奇也不至于顺势认为两人之间会多出超出友谊的感情。但遇到美丽动人的少女，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停驻目光欣赏，这是男人的通性。但这种感情和喜欢是不同的。
瑞奇摇摇头，把那些混乱的想法抛出脑海。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肥胖的身影艰难地在难民中前进的时候，瑞奇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您老这是在做什么？
瑞奇挤进人群，抓住了维克多的手臂，试图把对方拖出来，对方很沉，瑞奇一时间竟然还拖不动：“和我一起走吧。”
瑞奇第一次看见如此生动的痛哭流涕，维克多噗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你就放过我吧，我又不是会打仗的士兵，出去的话，一定会被杀死的。”
一根箭对准了维克多的喉咙，乌娜卡站在瑞奇身后，她的表情冷峻：“你不去的话，对我们就没有价值了，不如杀了方便。”
……小姑娘不要把杀啊杀挂在嘴边吧。
别说是维克多，瑞奇都被乌娜卡这个姿态吓了一跳。肥胖的内务官在那一刻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但很快，这种情绪消退，换上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奈。维克多问：“如果我乖乖听话的话，你们会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吗？”
“我保证。”瑞奇回答道。
很显然，瑞奇这个轻飘飘的承诺并未得到维克多的认可。但也许这个肥胖的男人需要的只是这个姿态。他晃悠悠地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走吧。”
解决掉了内务官的问题，瑞奇向着加斯提亚的方向前进，先映入眼帘的，是被加斯提亚杀死的那个士兵。
关于罗蒙这个名词，在这段时间，瑞奇都已经快要把他听烂了。但见到真人，瑞奇也不免大吃一惊。他一直先入为主地把对方当做人类的一种，只是国家不同，民族不同。但看着眼前的生物，瑞奇不得不承认，再怎么扩展人类的含义，也无法容纳这种生物。
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像是邪恶科学家的失败试验品。
躺在瑞奇面前的尸体，有着深绿色的蜥蜴皮一样的皮肤，身高略长，目测应该到达了两米。手臂也长于正常人类，垂下来的手臂直达膝盖。而头部下颌很长，突起，瑞奇看见它的嘴里全是森森的牙齿。
像是人类和蜥蜴的混血种。
瑞奇摸了摸对方的肌肤，触感滑腻腻的，很冷，即使是活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尸体就冷下去，只能说明，罗蒙原本就是冷血动物——可以彻底排除人类的范畴了，再怎么说，人也是哺乳动物。
瑞奇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于要和同为人类的群体开战，对于现在的他，依然有着不小的抵触。但如果对方突然变成了异形怪物，这种心态就消失了。
瑞奇抬起头，加斯提亚依然站在山丘上，眺望远方。山风吹得他额前的头发不断的向后翻卷。瑞奇走上去，和他并肩站着，视野里是一片银装素裹的雪白，天色是发白的蓝，天与地的交接线上有着淡入烟一样的墨色，那些是冬日里落光了树叶的黑色树干。
“你在看什么？”
“罗蒙行动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加斯提亚抬起手臂，指着离着离这里不远的一片黑影，瑞奇眯着眼睛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那片黑影在慢慢移动。加斯提亚继续说，“正常情况下，罗蒙在冬天都不太喜欢移动。我听说过，他们中间的一些部队，还保持着冬眠的习惯。”
“所以，所有人都这么想，这些……”瑞奇一时找不到具体的定义词，只好含糊过去了，“才能打到这里吧。”
“说的也是。”
加斯提亚抬头看天，天空万里无云，但冬日的阳光总是缺乏暖意。
“准备好了吗？”
“什么？”瑞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加斯提亚解释：“我估算错了他们的行军速度，所以，应该有一部分速度较快的先行部队过来了。”他用剑尖指了指刚刚被他杀掉的罗蒙人，“就是那种，速行军，没有携带太多装备，单个战斗力一般，但一旦形成部队，就很麻烦。”
加斯提亚就是瑞奇见到过的，最强大的男人。一时之间，瑞奇很难想象加斯提亚形容的很麻烦，是什么情况——但再恐怖，也比在那个灵魂空间内，铺天盖地的白色骷髅要好。
瑞奇苦中作乐地想。
……虽然那次，他好像死的很惨。
加斯提亚冷不防又说：“现在回去的话可能更好一些，去镇上救人，我们很可能会和敌人的部队正面撞上，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他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和内容仿佛分裂开来，冷冰冰地像是往外砸冰块。
又来了。
瑞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底的怪异感怎么也消除不了。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福利，瑞奇对于他人的感知要比之前敏锐很多。加斯提亚的注视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像是考核官正在挑剔考生一样。
这是一场考试。
瑞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他很不明白加斯提亚的用意，但毫无疑问的是，考试是否及格，肯定会带来许多复杂的后续影响，尽管瑞奇现在并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他抬起头，看了一样加斯提亚。
瑞奇困惑的目光，立刻提醒了加斯提亚，自己情绪上的失控。情绪的控制也是骑士的必修课之一，加斯提亚立刻收拢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他下意识地暗笑自己已经疯了。
——他对一个逃难的难民，到底在寄托什么希望呢？
一开始，加斯提亚对于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难民没有任何想法，在乱世中，强者总是会遇到弱小者的追随。加斯提亚知道狄赫拉很喜欢和这个男人聊天，但也仅此而已。
他态度的转变，是发生在瑞奇主动攻击那个刀疤大汉。加斯提亚心底不认为自己会输，但对于用于举刀的战士，他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尊敬，微微软化了一下自己冷冰冰的态度。而这一接触，加斯提亚立刻就发现了，瑞奇和自己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瑞奇身上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加斯提亚很快就发现，瑞奇对于战争，是没有自己的立场的。换做他以前接触到的人，有些是把骑士小说的内容当了真，有些则是对战争抱有本能的抵触，而那些常年打战的统帅，思维上也有很明确的一套思维观念。
但瑞奇不一样，他像是观察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奇玩具一样，方方面面地了解着罗蒙的一切。虽然瑞奇的问题基本都是缺乏常识的幼稚提问，但加斯提亚很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想法并不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有不少想法都天马行空，令加斯提亚也觉得大开眼界。
同时，也有不少问题头切中要害。
加斯提亚想，他几乎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战争当做一个可以拆卸的组件研究的事物。这个男人很有潜力，加斯提亚判断道。
但前提是活下来。
加斯提亚看了瑞奇一眼，把自己腰间的另一把剑解下来，递给瑞奇：“我们出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