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城醒来时，头疼欲裂，室外还是黑沉沉的夜。鼻子灵敏地嗅到身上有些刺激的香水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掀开被子，赤脚走到浴室，每一步都被夜里的寒气微微侵蚀。胡乱地冲了个澡，抓下洗漱台旁的毛巾擦了一把脸，苏木城有些发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上妆，没有华丽的衣裳，湿漉漉的头发凌乱，无神的眼睛下是深深的黑眼圈，颓败得可怕。
套上浴巾，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生猛地吞下一口，冰冷，冷得胃都疼。
再次回到房间，俯身看着身下灯红酒绿的城市，心里渐渐腐烂的往事如同泡沫，层层翻上，让他有些微微地作恶。
夜，寂寞无边。
连日精神莫名地压抑，苏木城终于挨不住助理的催促去了城西见那个女人。
“Leo，你似乎精神不好！”李婧正色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此刻把整个人陷入沙发的苏木城。
苏木城伸手揉揉自己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想起清晨迷迷糊糊的梦。“我又梦见她了。”
“通常来说，梦是一个人潜意识的表现，或者长期记忆的某种反应。”李婧说话的时候声音稳稳的，透着股严谨的作风。
苏木城眼皮挑了挑，并没有深入去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他不需要，也不愿意。他微微抬起头，看了眼端坐的李婧，她穿着黑白相间的职业装，四十多岁的女人却是保养地很好，总让人误以为只有三十出头。
她的气质像极了医生，那双仿若能穿透人心的眼眸更是体现了她的职业特性——心理医生。
“其实这几年我反反复复都在做她的梦，只是这次梦里的她有些不一样。”苏木城顿了顿，看着墙上抽象的画，扭曲的空间，一片混沌。“以前梦里的她总是绝情又事故，让人忍不住冷嘲。可是，昨晚她却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地就像我们初认的时光，阳光照在她的眉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所以你在怀念？”李婧挑了挑眉，看着他眼里难得的一丝温柔。
不知怎么就想起初见苏木城的模样，那个干净的大男孩一张口就是，我好像得了绝症。
她莞尔，觉得有趣，逗他般地回嘴，绝症出门请打车到市中心医院。他却只是轻勾嘴角说，我只是被爱伤了，看不到疤，所以成了治不了的绝症。
接着，他开始频繁地出入她的诊所，其实她并没有给予他多少帮助，只是一味地让他倾述。
“不是怀念，而是迫切地想要淡忘。你不是曾经说过梦的功能可以清扫脑内的垃圾，有时候梦是对过去的最后一瞥。”不似男孩的纤长睫毛半盖着眼帘，话语有些无可奈何。
“或许吧。”李婧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一口，不知脑海里为什么就浮现出另一张同样倔强的脸庞。
十月的C城，满城都洋溢着浓郁的桂花香，一阵风吹来，熟悉的味道从鼻翼直达心尖，刺激得宋悦觉得有些微微发痛。
对着车正中央的后视镜看了半天，确定自己的妆容OK，宋悦才迈出优雅的步伐，轻车熟路地走进不远处的Carmen。
坐在自己平日固定的位置，要了一杯血腥玛丽，宋悦开始安静地听着酒吧主唱疯狂的摇滚。
期间酒保把那杯猩红的酒送到她面前，她微笑地点头打招呼，白皙的手指举起那杯鲜红的液体轻抿了一口，涂上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与这杯鸡尾酒说不出地相衬。迷离五彩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越发妖娆。
酒精入口的瞬间，宋悦有片刻的晃神，没想到之前对夜店深恶痛绝的自己会在多年后成为流连这里的常客。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现在的她正在做着以前以为永远不会做的事，和以前以为永远不会告别的人告别。
Carmen的装潢看上去很精致，灯光偏暗，看人有些隐隐约约，这也是宋悦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毕竟身为公众人物，还是不喜欢无时无刻被人追着喊着。
来夜店喝酒的漂亮单身女人，往往就成为众矢之的。宋悦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炙热的目光，却笑得云淡风轻，仿若毫无知觉。
调酒师是个帅哥，幽默，风趣。可惜名草有主。
不过宋悦还是喜欢和他聊天，聊得无边无际，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的。
他只是唤她V，她喊他D。
没有渗透的相处，她喜欢。
“V，那边有个男生盯了你很久了。”调酒师伸手指指宋悦左后方的位置。
宋悦顺着他的手指转移视线，高大健硕的身材，深邃的五官，算是上品的帅哥。可是帅，并不意味着她会感兴趣。
只轻轻一瞥，宋悦的视线并未作过多的停留就收了回来，复又集中在面前鲜艳的液体上。
对方却有了动作，宋悦隐隐约约感觉到身后的人站了起来，直觉地是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你好，我叫Kevin，能请你帮个忙吗？”果然，不出几秒，帅哥已经站在宋悦的身旁，脸上的表情是和夜店格格不入的真挚。
宋悦挑了挑眉，她不愿多管闲事，仰头喝尽杯里的液体，准备就此离去。
只是才走一步，胳膊却被人抓住，她的眉头蹙起，刚想发话，却被人抢先。
“我不是坏人，我的前女人带了她的现任男友过来，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过得比她差，能不能陪我演场戏，她现在就在那里。”帅哥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抬起下巴示意不远处的那桌。
宋悦微微扭头，看到不远处浓妆艳抹的女人那桌，瞳孔不自觉地收缩，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没有过多的犹豫，她就决定帮这个忙。“好，我帮你。”
嘴角带着些戏谑的微笑，宋悦主动挽住Kevin的手臂，当然她没错过对方表情里的惊讶。
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宋悦背挺着老直，一步一步走得风情万种。
“Hi，Lily，好久不见，这是我的女朋友Vicky。”Kevin拉着宋悦坐下，语气有种故作轻松。
宋悦满意地看着她身边的男生不自觉地晃了下，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也学着Kevin的语气，轻松又俏皮。“Leo，好久不见，这是我的男朋友Kevin。”
突然夜店里的音乐转换为轻柔的抒情音乐，
轻轻柔柔，一如曾经灿烂的阳光，穿透稀稀疏疏的树叶，穿过年少轻狂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