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南此起彼伏的丘陵里,有座五六线开外的小县城——丰都。想必一些朋友应该听说过这个地名儿,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便在此处。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关于丰都的一些传说故事,耳熟能详,本以为这些故事都是假的,直到后来遇见了一些事情才晓得,传说大抵都是真假参半,表象下掩盖着真相。都是很久前的陈年往事了,我讲些聊斋,各位看官姑妄言之姑妄听,凑个热闹就行,不必当真。
02年的时候,我从小镇的初中毕业,因为镇上的学校只有初中,我只好到县里上中学。开学前几天,我奶奶去世,在老家守孝,因此耽搁了几天才去学校,那个时候,已经是开学一礼拜之后了。
县中背靠苍郁葱翠的双桂山,环境怡人,确实是个读书的好去处。
我到学校报道的时候,别人都领完书了,新书刚好差一套,班主任只好给了我一套老师用过的旧书。本来还想找同学借一下这几天的课堂笔记,因为用的是老师备课的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我刚坐下来,旁边一个身材瘦削,尖嘴猴腮的人就凑了过来:“你就是那个这几天一直没来的人吧?我们是同一个寝室的,我叫刘忏。”
本来我还想看下笔记,把落下的课补上,无奈他一直在旁喋喋不休。
刘忏讲了半天没什么营养的口水话,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关于这个学校的一个恐怖传说!”
我笑了笑,“你忘了我们这被人称作鬼城了吧?最不缺的就是恐怖传说。”
刘忏摆了摆手:“不一样,那些都是空穴来风。”
“两年前,我们这死了一个姓张的老师,那事情闹得蛮大,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张老师带的是艺术班,那天万里无云,天气爽朗,他带着班上学生到后面的双桂山上采风,下午的时候,一群学生面带惊恐地从山上跑了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教导主任看见了,阴沉着问他们是不是一起下河洗澡了,班上的学生连声否认说没有,只是被雨淋湿了。”
“当时天空正艳阳高照,教导主任当然不信,问张老师在哪里?他们这才发现,张老师没跟他们一起下山。当校方派人上山的时候,发现了张老师的尸体,诡异的是整个尸体如同馒头一样胀大,像是被水泡过好长段时间一样。后来法医的验尸结果下来,结论是张老师已经死了半个月!”
我感到后背发凉,有点渗人,疑惑道:“那当天带那群学生上山的是……”
刘忏诡异地笑道:“说不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那天带学生们上山的,是张老师的尸体。”
不得不说刘忏是个讲鬼故事的高手,气氛拿捏恰到好处,我跟着他的节奏屏住呼吸,整个心脏就像是被他紧紧拽在手心。
“那天到底有没有下雨?”
刘忏摇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大晴天,我还在操场上打了一上午篮球。不过录口供的时候,那个班的学生都确定无疑地说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我还想问什么,突然感受到一股威压出现在背后,回头一看,张老师将书卷成一卷,啪的一声迎头打了下来。我心中不忿,凭啥只打我一个人,斜眼一瞟,刘忏那龟儿子正在装模作样看书。
讲真,刘忏讲的这个故事并不怎么恐怖,之所以感到脊背发凉,不过是因为我天生性怂。小时候还曾被熊尕婆的故事吓尿过裤子,这是个西南片区流传甚广的童话故事,恩,你没听错,我他喵的就是被一个童话故事吓尿了裤子。
讲了半天,我还没说我的名字,我叫宋旦,别人都说我胆子比针眼小,都叫我怂蛋。不知道为什么我老头子怎么会给我取这么个名字,我只能哀叹一声,知我者,父母也。
刘忏讲的这个故事,乍一看起来不过是众多鬼城传说里面的一个普通故事,虽然我被吓到了也依然这么人为。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故事还有下半部分他没讲给我听!
……
中午下课后,因为寝室没有收拾好,我回了趟寝室,顺便在校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脸盆和洗脸用的毛巾。
夏天的东西都比较简单,篾席一铺就好了,正准备回去上课,突然感觉腹中一疼,如同有条龙在肚子里翻江倒海,欲兴雨布施。我化作一道闪电冲到厕所,刚蹲下,准确地说只是半蹲,大雨倾盆而下。
不过正如夏天农村抢偏东的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正当我准备提臀擦屁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严峻的事实,我好像没带纸!当时我就一脸哈士奇。
愣了大概有半分钟,最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刚从超市买的纸巾就放在床上,距离不过三米,半提着裤子,艰难地往厕所外面挪动,心中羞耻、悲愤、绝望的感情如同打翻灶台的佐料瓶般五味杂陈,三米的路程,堪称一生中最耻辱的三米。
自古就有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我半提着裤子,挪步到寝室中间的时候,突然寝室门被轰地一声踢开。
我看着来回摇晃的寝室门和门口站着的英气女生,呆愣愣地说道:“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寝室了?”
女生看着我,撇过头皱着眉头说道:“至于么,不就是敲门声大了一点吗嘛,屎都被吓出来了。”
“我……”此时我欲哭无泪。
我饱含屈辱擦干净屁股(怎么感觉怪怪的,确定没拿错肥皂剧的剧本?),心里只能祈祷出去的时候那女生已经走了,可是当我出了厕所,却看见那女生大马金刀地坐在我的下铺,一点也不见外。
这女生说不上多漂亮,一双丹凤眼显得英气逼人,目光灼灼。头发往后干净利落地挽了个发髻,身上穿着一套浅色运动服,袖子挽到手肘处。
我为了避免尴尬,又重复问了一句:“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寝室了!?”
女生斜睨了我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怂蛋?”
“是宋旦!宋朝的宋,花旦的旦!”
这女生从一进门就歪着头,斜眼睛看着我,我正在怀疑她眼睛是不是有毛病的时候,她终于转头正眼看了我一眼,从裤兜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我。
我疑惑地拆开信封,听到她在旁边说了句:“我叫魏真,魏征的魏,真假的真。”
我心想,搞这么大阵仗不会就只是为了送封信吧?一目十行的读完了这封信,是爷爷的笔迹,大意是当年姓宋的老头和姓魏的老头一起喝酒,喝高兴了一拍大腿,就将我和面前这位为姑娘指腹为婚。我冒着冷汗,偷偷看了魏真一眼,幸好姓魏的老头生的是个孙女。
“这个……现在都是新中国了,不时兴指腹为婚这套了吧……”我嗫嚅道。
魏真一翻白眼,“是童养媳,不是指腹为婚!”
“啥?我说姑娘,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这么好意思说要给我当童养媳。”我不知道魏真到底是要搞什么鬼,鼻子眼睛嘴巴都塞满了问号。
魏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哎哟我的妈呀,真是笑死我了。你误会了,是你是童养媳,不是我。你爷爷把你给魏家当倒插门女婿了晓得不?从今往后你就是魏家的人,宋家你就不用回了。”
“我……”
老板!给我来十条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