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好铺位,一路问到财务处,先交钱,然后领床上用品,一个黑色的大布袋里塞满了一床棉被,两个床单被套和枕套,枕头里面塞的是谷糠,一动就能听见“嚯嚯”的响声,我头疼这样的枕头以后怎么睡。拎着床上用品回到寝室时,还是没有新人来,本来以为大家应该都是同一时间到的,但似乎就我们心急来早了。
妈妈帮我铺好床,一边套被罩一边跟我讲要怎么弄,生怕她回去后我就只能抱着这一床被罩睡到毕业。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智商好吧,虽然以前在家没弄过,但这么easy的事,还用讲解得这么细?
弄完所有的事已经是傍晚了,晚餐去食堂解决。我一直对食堂的菜有些抵触,这都源于初中时期就开始住校,那时的饭菜真心不是人吃的。网上流传的吃出苍蝇蟑螂什么的段子,在那可是真真的事,还有亲眼见到同桌的蛋炒饭里翻出几粒老鼠屎,更甚的是,有次见到同寝室的女生冲回寝室狂吐,吐完刷牙,一问才知道,她在小卖部吃完米粉后才发现,那个最后加到碗里的骨头汤,熬汤的骨头里,有蛆在蠕动,并且不只是一两条。我当时还庆幸自己没以汤粉为生,偶尔是吃过一两顿,初中的三年,我是靠方便面活下来的,这直接导致我高中三年一闻到方便面的味道就想吐。
东北的米饭很软很黏,一开始我以为是煮饭的水放多了,因为吃起来的口感就是我在家煮饭,水放太多的感觉。后来才知道东北大米就是这样,虽然在校期间一直吃的东北大米,但至今也不习惯,买米时会刻意避开。关于东北的菜,我发现食堂里做的全是黏乎乎的,好像做菜不勾芡这就不是菜一样。我吃着还行,但妈妈很不喜欢,她挑着上面的菜吃了一点,“你觉得好吃吗?”她问我。
“还可以啊。”
“你能习惯就行,接下来还要吃三年。”听不出她语气里是心疼还是无可奈何。
东北的夏末跟我们那完全不一样,白天穿着短袖也热得不行,但傍晚过后,太阳一下山,起风送来的凉意就已经让短袖招架不住。晚上直到熄灯时,寝室里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俩人挤在单人床上,只能侧着睡,我知道妈妈睡得很不舒服,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你觉得这好吗?”妈妈问我。
“不知道,刚来还都不了解呢。”我知道妈妈其实很不满意,但一切已成定局。
“后悔吗?”
“这有什么后悔的,出来看看不是挺好吗?”真的不后悔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妈妈没再说话,沉默很久之后,她叮嘱我要改掉自己的坏脾气,说我这么大的人了,应该要懂事,出门在外不能再像在家那样……我只是含糊地嗯着,脾气性格真的是说改就能改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现在也不会在这了吧。
第二天一早,妈妈要赶回去的火车,我说送她到车站,她不肯,然后就陪她在校门口等公交。妈妈的唠叨我都听过几百遍了,公交车来时,她见我低着头不吱声,问我:“不会哭了吧?”我抬头刚想说不会,一张嘴,声音没发出来,眼泪却似决堤一般,如潮水往下淌,想止也止不住。妈妈伸手替我擦泪,“别哭了,当初让你报省内你不肯听,非得报这么远,现在想回家一趟都回不了……”她有些说不下去,转身上了公交。车子开动时,她朝我挥挥手,意思让我回学校去,我点点头,泪水却再一次彻底决堤。
往回走的路上,内心抑制不住的悲伤喷涌而出,我曾心心念念想要开启新生活的地方,如今只剩我一个,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填志愿时,有千百种选择,你只能从这千百种里选取五个,然后再由上天来帮你从五个中选择一个。回过头看,你也许会感慨,其实这都是命运啊,孰不知,这个命运也是由你选择的。
一个选择决定一条道路,
一条道路到达一方土地,
一方土地开始一种生活,
一种生活形成一个命运。
这是那时我最喜欢的一条个性签名,所有的一切,不都源于自己当初的一个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