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历337年冬，大明皇朝西部边陲的一个小县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暴雪。
“张虎！“
“到！“
“李浩！“
“到！“
“洛天！洛天？臭小子！又迟到！“一处空地上，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邋遢老头狠狠地往雪地里吐了一口浓痰，嘴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来了来了！“伴随着一声略显焦急的呼声，一道瘦削的身影在密集的飘雪中若隐若现。
那身影飞速地接近，就近地窜到一处屋檐下，用力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露出一张十五六岁少年的精致脸庞！
“赶紧入列，磨磨唧唧的！“老头不满地怒喝一声，少年悻悻地停住了手头动作，悠悠地挪到了队伍的最后边。
这是一列由少年排成的长队，大到十五六岁，小到十岁，十来个人，身高参差不齐，瘦弱的体型却都惊人相似。
“洛离呢，你弟弟怎么没来？“老头大声问道。
少年闻言却恼了:“喂，老王头，你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这么冷的天，想把我弟弟冻死啊？“
老头看了看少年身上单薄的衣裳，目光投向少年的臀部，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尤其引人注目。
“上星期不是刚发过衣服吗，怎么不穿！“老头问道。
少年在背后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紫的手，不屑道:“就那两件破麻布，穿了跟没穿一样！小爷我不冷！怎么？嫌我光着屁股上街给您丢人了？你找别人去啊！“
“噗……“队列中传来几声憋笑声。
老头满脸黑线，像是有些吃瘪道“安静！都安静！咱们可是城卫军，都给我严肃点！“
“是普华府走马城第三预备后勤小分队！“少年加了一句，随即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哄笑。
老王头没有搭话，只是神情严肃道:“今天这么早叫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再过三天，就是苍灵学院三年一度选拔学员的日子，到那天，所有十二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人都到这里集合，不得缺席！“
老头这话一出，队伍中顿时炸开了锅:“苍灵学院啊！“
“就是那个大明皇朝最牛逼的学院？“有人面带疑惑地问道。
“听说那里对学员的待遇可好了，就算是进去当个最低等的杂役，吃穿也不用愁了呀！“有人眼睛冒光。
老头面带微笑，似是对大家这种反应很满意，朗声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咱们走马县城处于苍灵学院的山脚下，你们才有参加苍灵学院考核的特权！三天之后，你们可要给我争点气！“
“是，分队长！“众人参差不齐地回答！
“叫队长！“老头气得跳脚。
“是，队长……“
大部分人很兴奋，当然也有小部分人除外，被称作洛天的少年便是其中之一。老头的目光转向少年，道:“洛天，我记得上次的考核你参加过了，没过不要紧！这次，一定要把你弟弟带过来。“
洛天淡淡地答了一句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距离上次这里有人通过学院考核，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就那一次苍灵学院直接给了老王头一百赏银，否则这老凭什么会对这事这么关切？
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一个老光棍快活好几年了。
“好了，出发！开始工作！“老头高喊一句。
队伍很熟练地分成两列，两行歪歪扭扭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老王头在前带路，少年洛天紧随其后。天气虽然冷，穿着单薄衣物的洛天却表现得很随意，由于没有裤兜的缘故，裤裆便成了洛天放置双手的好地方。
“舒服！“洛天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
队伍穿过了好几堆垃圾山，即使是厚厚的白雪也覆盖不住扑鼻而来的恶臭味，少年们对此恍若未觉。这里除了稀疏几栋快要被积雪压塌的木板屋子，便再也看不到活人活动的痕迹。
这里，是整个县城堆放各种废弃物的垃圾场！在大明皇朝的每一个县城里，这样的地方都比比皆是。
在人民生活富饶的大明皇朝，每天每家每户都会有大量的垃圾产生。这么多垃圾，当然要有人清理。干脏活累活，这些生活在垃圾场周围的孤儿们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正处壮年的流浪汉们，是不屑于干这种事的。
只是每个月十两银子的花销，就能让整个县城都变得干净整洁，这是走马县县令干的一件最得意的事情。
队伍行进了十几分钟，在依稀可见几间居民房的时候，老王头挥手示意队伍停下。
“洛天……“
“行了我知道了！我走北，你走南，县城东边汇合！每天都要啰嗦一遍。“洛天挥手打断了老头的话，翻了个白眼道。
“虎子大炮二蛋三娃耗子，推两个拖斗跟我走！“洛天点了几个名字，五人立即会意出列，很熟练地走到一旁鼓捣起来。
“一点纪律性都没有……”老头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随即也开始鼓捣起剩下的两个叫“拖斗”的东西。
这是一种类似于米斗的东西，外形上却要比米斗大上不少，配合安在底下的两个轱辘，这“拖斗”便能随意拖动了。
“嘿嘿，洛天哥，还是你聪明！自从你发明了这个拖斗，咱们干起活来可省事多啦！”叫做张虎的少年憨憨地说道。
洛天笑道：“这有什么，你们多看看书，也能从中得到启发的。”这种东西，的确是他看了书中描述的马车而制造出来的。
一旁的老王头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道：“成天鼓会捣这些破烂玩意，我就纳了闷了，那些破书有什么用？亏你还拿它当宝贝。”
“有本事你别用拖斗，自己想办法收拾垃圾去！”洛天毫不客气地回应。
“……”
在老王头的眼里，洛天是个十足的刺头，不过却是个很有能力的刺头！
仪容不整、言辞犀利、没纪律性，这些都是让老王头十分头疼的事。但洛天那不符合同龄人的稳重与利索，却是他不得不重用洛天的原因。所以，在这支小分队里，洛天很光荣地担任副分队长的职位。
“副分队长……”叫三娃的少年低声喊了一句。
“叫副队长！”洛天纠正。
“哦……副队长，俺娘生病了，俺想回去，照顾我娘……”三娃不好意思地说道。
“去吧，帮我给你娘问声好。”
三娃闻言面露喜色：“真的！那……副队长，我先走了，谢谢，谢谢！”
等到三娃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二蛋有些不忿道：“凭啥三娃每天都不用去收拾垃圾，我不服，我也不去！”
洛天深深地看了二蛋一眼，一字一句地说：“等你娘生病了，我也批你的假。”
二蛋沉默了。
他们，都不过是是孤儿罢了。
“走吧，别想了，三娃家里的事大家都知道。他爹是个烂赌鬼，他娘身体不好。他有这份心，咱们应该支持。”
洛天在几人中的威信很高，他这么说了，也就没人反对了。
收拾垃圾的过程很枯燥，这么早而且又是这么冷的天气，走马县的居民们大多在睡梦当中。当然在前一天晚上，各家各户就会将一天的生活垃圾收拾好并堆放在后门口，以待“城卫军”的人收拾。
对“城卫军”的其他人来说，能让他们眼前一亮的或许是一些残羹剩饭或者发霉变质的食物，不过对洛天来讲，让他唯一感觉有些乐趣的理应是一些废弃的书本，哪怕是几页残纸也不错了。
听别人说，三岁，是洛天和弟弟洛离出现在这片垃圾场的大概日子，那个时候的事情，洛天早就不记得了。而洛离，当时还只不过是一名襁褓中的婴儿。
从三岁开始识字看书，洛天似乎天生对书本有着浓厚的兴趣，从四书五经到杂书异志，甚至怡红院里丢出来的禁书，他也看得津津有味。这十二年的时间里，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性，洛天所积累的知识，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肆虐的暴雪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时近中午的时候，城里还悄悄刮起了冷风，顺着洛天屁股上的大洞钻进去，那股凉意一下子就能袭遍全身。
好在垃圾的收拾工作也进行到了收尾部分。
“老王头，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吗？”远远地看见邋遢老头，洛天就拉开嗓门喊了起来。
“拿去！”老王头丢过来一本书，“这是王员外家那边拾掇出来的，前些日子我听说他儿子不肯去习武，非要经商，估计是背着他爹悄悄把这书给丢出来了，便宜了你这小子。”
“妖兽志！”洛天定睛看去，心头一喜，这种书他原先在书店里见过，价格贵的离谱，这么一本居然要足足十两银子。
“还有插图！”洛天眼中的笑意更加浓烈。
“老规矩，食物你只拿应拿的七成，书归你了。”老王头说道。
“知道了，吝啬鬼。”洛天头也没抬。
“回去再看吧，这块布拿去，把裤子好好补补”老王头扔给洛天一块布料。
洛天答了声谢。
“那王员外的儿子真是傻，当武者这么好的前途他不干，非要去经商……要知道这世界，终究以武为尊啊！”
雪地里，老王头的叹息声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