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道身影早早的就等候在药房门口,一名小厮端着热气腾腾的苦药从里头出来,正好遇见了那收回目光的嬷嬷。
“这是给六少爷熬的药吗?”
徐嬷嬷好似不经意的一问,那小厮恭敬的回道,“是呀,六少爷每日都是这个时候需要用药的。”
老嬷嬷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伸出手去接了过来,“正好老奴要去六少爷的屋子,交给老奴,你去做自己的活儿吧。”
“可是……”那小厮还来不及反应,徐嬷嬷已经将盘子接了过去转身大步离去,好像生怕手里的东西会被抢走似的。
这时,相府的嬷嬷从另一头而来,“老奴是来取今日六少爷的晨药,不知熬好了没有?”
那望着徐嬷嬷远去的小厮愣愣的抬起手来,“已经被徐嬷嬷领走了……”他还来不及告诉徐嬷嬷相府来了两位专程照顾六少爷的人,从今日开始就要一起负责六少爷的饮食起居。
无人的走廊里,徐嬷嬷四下观望了片刻,随后将药碗放到一旁,快速的从袖中抽出了一包粉末撒在药汁之中,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直到完成这一切后才深吸了口气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远处,那跟上来的嬷嬷却早已经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顿时大骇,这将军府里头的下人居然敢对主子下手?她思索了片刻,便快速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文婉正在替榻上的男童把脉。
“表姐,瑞儿现在是不是很丑?”那满脸脓疮的男童带着一丝哭腔,文婉微微笑了笑,“怎么会呢,六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那今日还要喝那些药吗?”这语气带着几分祈求,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眨巴着。
文婉知道那些药苦涩得令人难以下咽,乖巧的六少爷到现在才敢与她谈条件实属难得。“只要六少爷今日乖乖的喝完三碗药,晚上的时候表姐就给六少爷带好吃的回来。”
“真的?!”苏瑞的眼中立刻放出光亮,他已经吃了几日的清粥,“瑞儿想吃桂花糕,芙蓉汤,红烧肉叫花鸡……还想吃……”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徐嬷嬷一跨进来就听见了那个兴奋的声音。
她抬起眼来,只见前方那气氛分外融洽的两人瞬时收敛了表情,那个模样好像是自己打搅了他们一般。徐嬷嬷心中冷笑一声,笑吧笑吧,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老奴来给六少爷送药了。”
文婉微微挑了挑眉,别有深意的开了口,“嬷嬷今日起得早。”要知道这几日,不到日上三竿是见不到徐嬷嬷人影的,说得好听老夫人派她来照顾六少爷,其实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冷嘲热讽倒是她的强项。
“老奴心知昨日江小姐睡得晚,怕是今日起不来照顾六少爷,所以方才就去了药房把六少爷的药端来了,乘热喝才有效果。”
“有劳嬷嬷了。”文婉接过对方手里的药,却是注意到今日她将玉镯摘了下来,
徐嬷嬷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目光却盯着文婉的一举一动。
那鬼祟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手中的药碗上,文婉的心中划过一抹了然,她忽然将药碗放到一旁,竟是从袖中拿出了一根银针,作势就要往那药汁里试。
“哎呀!江小姐这是做什么?!”徐嬷嬷反应过来瞬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文婉的手臂。
“试毒。”这小女子回答得干净利落,徐嬷嬷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她故作镇定的冷笑了一下,“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老奴对六少爷下毒?老奴可是老夫人派来的,江小姐莫非是想挑拨老夫人和六少爷的祖孙之情?”
面对徐嬷嬷的指责,文婉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嬷嬷有所不知,这几日六少爷服药之前,文婉都会试一试,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早已经将徐嬷嬷的惊慌看在心里。
“这……江小姐实在多此一举,别庄里难道还有人敢对六少爷不利吗?还是快些趁热将药喝了,否则耽误了六少爷病情老奴可担待不起啊!”
“只是银针试毒无伤大雅,徐嬷嬷这般紧张,很难不让文婉怀疑。”这女子的眼神锐利,看得徐嬷嬷心头一惊,然而她想起先前大夫人的话,是啊,自己在怕什么呢,她下的可不是毒!
“既然江小姐坚持,老奴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了,怎么说老奴也是老夫人的人,江小姐这么做无疑是在打老夫人的脸面,等回府之后,江小姐莫怪老奴多嘴了!”
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可文婉又怎么会把她看在眼里,当下便将银针放入了药汁之中,哪知道不一会儿,细长的银针居然慢慢浮现出一截乌黑。
“这,这是什么意思?!”徐嬷嬷的表情一变。
“药里有毒,不知徐嬷嬷作何解释?”文婉已经将手里的银针放到了一旁,眼中尽是冷意。
“不!这不可能,你,你冤枉老奴!”大夫人明明说,这只是一包会让人嗜睡的药粉,就是为了让六少爷出现不适的症状好阻止江小姐去相府,可是怎么会有毒呢?
“是不是冤枉,就由老夫人定夺了。来人,将这个谋害主子的恶毒奴才拿下!”
此刻,外头的家丁早已经被这里的动静纷纷引了过来,他们面面相窥,这徐嬷嬷可是老夫人院里头的人,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果真,见四周无人听从文婉的命令,徐嬷嬷底气便上来了,“江小姐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里是将军府的别庄,轮不到你做主!”
“让老奴来!”哪知道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两名身材魁梧的嬷嬷已然跨了进来,气势汹汹的将那挣扎中的徐嬷嬷牵制住,压着她跪下身来。
“你,你们是何人?!好啊!江小姐,老奴真是小看了你,居然还找了帮手!”徐嬷嬷哪里认得这两个人,一心认为是文婉设下的圈套。
不想,头顶上却是传来一道鄙夷的声音,“老奴是相府派来照顾六少爷的,你方才在走廊中做了什么,老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徐嬷嬷身子一僵,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相府的嬷嬷怎么会在这里?为何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
文婉微微福了福身,“有劳两位嬷嬷,一会儿将这奴才送回将军府的时候替文婉做个人证,如此刁奴,万万留不得!”
“不,我是冤枉的,我没有下毒!”徐嬷嬷嘴硬得不肯承认,这时,其中一名嬷嬷从她的袖中搜出了一包粉末,“那这是什么?!”
天啊!徐嬷嬷居然真的敢对六少爷下毒!围观的下人们看得一清二楚,此刻已然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