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她穿戴朴素了,丢了木府的人。
一屋子,坐的都是一二品夫人,贵小姐。主位上还坐着一个身份显赫的鹿宜长公主,当今皇上的嫡亲妹妹。
她终于知道春熙那会儿是何用意了。
这么大场合,不见嫡小姐来。好不容易请来了,穿戴朴素,妆容随意。
好似木府亏了她似乎的。
众人面容多是鄙夷讽刺,看好戏的笑。
母亲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瞧见了一张脸更是冷了。
倒是鹿宜长公主,笑吟吟道,“你就是木府的嫡小姐吧,听说前几日大病一场,如今可好些了?”
“回禀公主,臣女好多了。”木颐和赶紧拜首,行礼,才没失了礼数被旁人指出。
“既然身子才好也不要多礼了,起来坐在你母亲身侧吧。
谢了恩,木颐和颔首行至母亲身后,端坐下来。
而反观母亲疼爱的二妹,却排在了宴席末端。
望去时,二妹也抬眼,眼中藏着利刃,眼刀飕飕,恨不得将木颐和千刀万剐了。
她被宠坏了,前世自己嫁给西侯后。她随即嫁给了二皇子商玦,不过二皇子杀母弑父夺位,被大皇子击毙,二妹也自刎殉身了。
也是苦命人,木颐和收回眸光,不去与她争那一时半会儿的风光。
整个宴中,她都沉默不语,低调安然。
一直到众人要散的时候,鹿宜长公主点了名。
“你是不是名唤颐和?”
木颐和正在发愣,被这么一问,顷刻抬眼,对上鹿宜长公主一双温柔凤眸。吓得差点摔了,赶紧回禀,“是。”
“后日,皇后娘娘有个小宴,你随你母亲一起来可好?”鹿宜长公主问道。
“臣女遵命。”木颐和急急拜伏身子,唯恐失了礼,折了母亲的面子。
“那就说定咯,本宫先走了。”鹿宜长公主起驾走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走了,木颐和才站起来,恍然若做梦。
突然,木颐顺气冲冲上前来,一把抓了木颐和衣衫,抬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却被眼疾手快的春毓抬手给挡了。一巴掌用了实实在在的力气,春毓疼得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你这贱婢,竟敢对本小姐出手!”
这一巴掌没打下去,自是提不起胆量和气魄再打一次,只能将恼火和怨气撒在春毓身上。
偏偏木颐和此时就护了春毓,一把擒住了颐顺的手,冷声呵斥,“妹妹这是要犯上吗?”
犯上的罪名压下来,饶是木颐顺气再不顺,也只能生生咽下去了。
这时,去送鹿宜长公主的夫人回来了。
见两人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没什么事情了,颐和你可以回去了。”
就这么一句,却是冷漠到了极点。
木颐和颔首,行了礼就走了。没多少刻意。
她走到门口,就听到木和顺凑到母亲身边去撒娇。
“母亲!为什么公主邀请了姐姐,不邀请我?说好了我要进宫去见二皇子…”
木颐和没兴趣听了,脚底加快了步伐离开了夫人院子。
“小姐,我那会儿子在外面听到丫鬟说,今个夫人让春熙去请您压根就没想到您会去。结果您去了,长公主打算邀二小姐,因着您就邀了您。”春毓将听来说与了木颐和。
“知道为何吗?”
“她们说,皇后设的小宴是为了让二皇子挑顺眼的做妃,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您是咱们木府嫡小姐,自然是排在二小姐前的。”说到这里,春毓倒是得意的神色。
木颐和眸光扫了一眼,“以后别人说是别人说,你万不可胡言乱语,否则哪一日你被拔了舌头,休要怪我保不住你。”
原本是邀功,却被一顿训斥。春毓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木颐和瞧了一眼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样做却也是为她好。
且不说做奴婢的要在这府中行走,谨言慎行,就是自己,也须时刻谨慎。
言多必失,总是正确的话儿。
进宫事宜都是母亲张罗,衣服也是前一日特地差春熙送来。
春熙再来时,再也没了先前不经意动作表情,全程都是按规矩办事,恭敬而谦卑。
在母亲身边多年,地位屹立不倒,都不是简单的人。
木颐和给春妈妈使了眼色,春妈妈拿了银钱在春熙走前塞到了她手心。
推辞一番也收下了。
晚上试衣,木颐和穿戴好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有几分慌乱和不安。
她瞧着自己脚踩莲花软缎绣鞋,下身是素白色滚边蝴蝶纹裙,上身着绯色素软缎琵琶襟上衣,腰上系着攒花长穗束腰,垂在腰侧的是折枝花荷包。
顺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铜镜里粉红微圆的脸蛋,那双传神动人的眸子。
谁会想到,她日后嫁给西侯,会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死了也挫骨扬灰,生生世世魂不得安。
“小姐真美,日后在会名动京都的。”春妈妈眯着眼笑着说。
“我日后可不好看了,脸颊消瘦尖尖,一副鬼样子。”木颐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出口才发现春妈妈和春毓都惊讶地望着她。
“小姐一辈子享福,怎么会瘦呢?”春妈妈拿着牛角梳为她一点点地梳发,嘴里念念叨叨。
“小姐去宫里也就是玩耍玩耍,您与西侯早有婚约。如今西侯征战回京,不日两家就会议亲,小姐也就顺顺当当地嫁入西侯做侯爷夫人了。”春妈妈感慨着。
听了这话,木颐和只觉得浑身一片冷。
也没了试衣服的心思。
“时候不早了,我乏了。”
——
第二日一早。
木颐和就被喊起来,穿戴梳妆。忙活到午后,春熙也来了。
她被春熙领到了大门口,上了夫人的马车。
车帘掀开,木颐和瞅见夫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倒吸一口气。
木府穷成什么样了?竟要同乘一辆马车。
这去程来程不知要煎熬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也去,你与我挤挤吧。”夫人解释了一句。
老夫人,木颐和这才想起,她竟然把祖母给忘了。
忘了也就忘了,祖母虽然在木府后房地位最崇高,却对自己不疼不爱不闻不睬。
依旧对二妹颐顺疼爱有加。
想想上辈子祖母去的时候,她身子也垮了。咬牙撑着也能去送她一程,却是托词没去。
指不定别骂成什么样子。
说实话,木颐和一直未曾问过,也未曾探究过,自己虽是嫡女,却不招一族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