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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章十七 战山戎

周王朝占地虽不甚广,但疆域之内,却有诸侯国无数。

诸侯国大致有三类。

其一,是周室同姓封国。此大多为王族赐姓之族人的领地。尤以召公姬奭,管王姬度二人之封国实力最为强盛。

其二,是周异性封国。此封国内以功臣之后为主,实力次之。以北齐、南楚两大封国隐隐间统辖大河两岸的异性封国。

第三,是商朝后裔的封国,此种封国最为特殊。虽国力无比强盛,却受到极大牵制。

周武王伐纣后定天下,却无法定民心。因此为了减少大肆的杀戮,武王姬发特封商朝王室为周朝诸侯,统领区域内的殷商族人,以此来以最快速度安定民心。

此举表面上迅速平定了大周各地的暴乱,但实际上却为这个表面无比平静的王朝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当然除开这王朝内的诸多殷商封国,大周仍存在着诸多外来的威胁。

西北方如豺狼般虎视眈眈的犬戎部落,生活在今陕,甘一带。其部落据点离王都不过一条洛水河流的距离。

东北方的北戎实力更为强大,又被世人称作山戎,便是匈奴的前身。族人一个个作战如猛虎,更是令得召公姬奭所在的大周王朝的边疆侯国燕国心惊胆战。

然而今日,这个大周国最北边,警惕度一向极高,也是防御设施最完备的燕国,居然全城休假一天。

因为今日的燕国城邦内,来了一个大人物。

镇国大将军,庆。

今日是庆王宣布班师回朝一年多来,且战且走,自边疆缓缓而下,数年来第一次踏入周王朝的领地。十数万大军便驻扎在城外,城池可谓固若金汤。

庆王已经卸甲,晴天之下,棱角分明的严峻面庞,依旧身着那标志性的火红色王族长袍。腰间一把比之寻常武器要大上一倍的血色大刀。这把以陨星生铁打磨的大刀,是庆王的标志。

天下之大,能够以如此坚硬的陨星生铁造出这把血刀的人屈指可数。那些个名铁匠的手艺堪称一绝。

血刀随庆王上阵杀敌无数,自然要随身携带。

燕国的主人召公此时已经远走镐京辅佐幼主,此时的燕国君主乃是召公姬奭的亲生儿子姬克。

姬克生的很是奇异,眉间距偏小,眼似丹凤,八字胡虽然令其显得很是英气,但乍一看之下,姬克五官生的居然不似华夏人。

此时的他站在城主府前,两旁站着将相百官数十。武将眼中望向迎面走来的庆王,带着炽热与敬畏,文官眼中,却多是鄙夷。

燕国作为周王朝最北的边疆大国,是周王朝与庆王的北伐军队最为直接的中转站,战报频传。

庆王的勇猛凶狠,冷血果决为武将所崇拜,为文官所不喜。

庆王走到姬克身前,略一行礼笑道:“姬克,好些年没有见到你,如今代你父之职,似乎国中更加太平!犹胜你父亲当年啊!”

姬克赶忙还以一礼,作揖道:“庆王哪里的话。家父入朝扶幼主,自然强于我。”

“姬玄何在?”庆王环顾四周,复又问道。“随你父亲一同入朝辅政了?”

话到此处,姬克的表情却是一僵,笑容也似立刻附上了一层冰霜。周围方才正在侃侃而谈的一众将相也忽然沉默下来,像看傻瓜般望着在众人面前不知所以然的庆王。

姬克仔细一想,旋即释然。庆王常年在外征战,到今日已有数年没有归国了。姬玄去世庆王自然是不知情的。

但是想到这里,姬克难以抑制得感伤起来。姬玄毕竟是他的王弟,每年都会与其共度年节。然而便在一年以前,姬玄因为强起卦象遭到天罚,死在了去镐京的途中。

庆王在告知之下听完来由,神色微微一黯,很快回复了平静,摇头说道:“天妒英才。本想请他来做本王的军师,看来如今……唉。”

一众人等为此感伤,他们却并不知道,远在数个诸侯国外的镐京王都的王宫之中,姬玄技惊四座,令人瞠目结舌。

论道大会的第六个时辰,是论道大会人气最高的那一刻。

因为经过前五个时辰的筛选后,今时是决定论道大会之桂冠得主的时候。

只见这校场四周,王侯将相尽皆入座,面露期待,目不转睛得盯着那红色的四方台,想要观看这一场巅峰对决!

高台之上,周成王满意得静坐在兽皮垫上,对一旁的召公说道:“论道大会用来做王兄的垫脚石实在太合适不过了。王叔,等到大哥夺冠,我再邀他入朝辅政,那等声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压制住朝堂之上的争端!”

论道大会比的不仅仅是武艺,还有对招式的见解,对道理的领悟。当一个人成为论道会的第一时,他的脸上自然就有资格贴上“专治各种不服”的标签。

姬玄此刻站在场上,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动得极为欢脱。

就在方才,他拥有了很多第一次的人生体验。他第一次在战斗中摆出帅气的造型,第一次以绝对蛮横的姿态击倒对手,第一次义正言辞得教育对手。

这些都是他曾经不曾领略过的“大师风范”!姬玄的一颗心似乎瞬间年轻了许多,回到了他二十岁的幻想当中

面对着对面的黑衣男子,姬玄的脑海中是新一轮的期待。他想要体验前世不曾体验过的任何事情!

此刻对面那个容貌甚至粗犷到有些丑陋的男子,望着面前的少年阴笑道:“小孩儿。我劝你最好知难而退。今日我有任务在身,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忍对你下手的。”

“噢?”姬玄沉神,如同河流一般的灵魂滚滚而出,空气中的水元素立时灵动得飘飞起来,向那丑陋的黑衣男子包裹而去。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是让姬玄的心头一阵恐慌。

他的眼前忽然变得一阵漆黑,与世隔绝一般,再感应不到半点外来事物。所有的水元素都似乎在刹那间凭空消失了。

姬玄的脑海之中,那个由元素组成的冰蓝色世界消失了,他进入了真正的无尽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姬玄很是慌张,灵魂力量不断扩张,可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他的周身有半点的水元素存在。

姬玄心中忐忑道:“没有水元素控制,我就不能在脑海中成像,那我岂不是真正的瞎子!?”

然而正在思考间,钟鼓的敲打声响了起来。比试已经正式开始!

姬玄还未来得及找到解决方案,他的左脸颊迎面而来就是强横的一拳,极为野蛮!姬玄本就脆弱的身躯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脸居然贴着地面滑出好几米,蹭在高台上满脸都是血。

“疼疼疼疼疼!嘶——**的偷袭我?”姬玄歪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坐起身来,张牙舞爪攻势连绵,步伐却在原地打转。因为此时的他脑中再也感知不到外界,连最基本的东南西北都无法分清了。

“这少年怎么回事!”场外因为少年先前的战斗而被折服的贵人们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聚精会神望着忽然向蔫了一样,与先前的勇猛判若两人的姬玄,大声说道。

“你们华夏人,也不过如此。”黑衣男子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恶心笑容,颇为不屑得望向周围的一众贵人,目光中杀气重重,射出道道森冷!

众人都心中一凛,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召公此时听着那男子的口音,望着他那野蛮的搏斗方式,猛地站起身来,轻声道:“山戎!?”

在召公与周成王身后静静伫立的三大策士一听,周身的元素之力迅速爆涌而出,与那场间男子的气势正面相撞,便欲出手!

毕竟他们的主公再厉害,也只有十六岁,完全不能与在刀尖上行走的山戎族人相提并论!那一个个可都是杀人狂魔啊!

周成王此刻面色铁青,但他的思想尚存一丝理智,只见他与四方台旁摇头的周公姬旦目光略一交汇,立马摆手,示意高台上的众人重新坐下后说道:“慢着!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静观其变!没有办法。若是此时拿下此人,只怕会有人说我大周王朝不懂得公平行事,对游牧民族存有歧义!”

但是周成王说完,立刻将火策士喊道身旁道:“立刻给寡人去查清楚,这山戎是哪家的门客!寡人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在我大周地盘上用山戎作为门客!”

凡事只要一提到国家间的成败,那么整件事情的性质便会发生根本的转变。便如现在的庄秀财主与那老侍郎一般。

几个时辰前,两人才因为祖安的意外败阵吵得水火不容,如今却又在瞬间,都希望姬玄从那四方台上重新站起来!

被姬玄一路过关击败的五位高手也是在此刻从那四方台边的贵宾席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已经找不着北,在台上胡乱挥舞的姬玄,心中的血液却在不经意间沸腾起来。

这可是关乎华夏文明尊严的一战!

“镇静!少年人!拿出你身为策士的智慧来!”场外的观众席上,也是传出阵阵呼喊。但是这些支持,这些呐喊却并没有让姬玄冷静下来。

他本就带着失败者的尊严在拼命战斗着,如今却在这转瞬间就要背负整个大周王室的尊严!之前他可以潇洒认输,然而如今他退无可退!

“人家山戎都砸场子砸到家门口了,还能怎么办吧?”姬玄捂着他此时已经发肿的半边脸颊,苦笑着心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会死了。我是在你们的期望下活活给累死的啊!”

听着不远处的四方台另一侧传来的脚步声,姬玄感觉到自己脑海中依旧一片漆黑,走投无路的他只得轻喝道:“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周易》遗卷!”

只见姬玄的怀中,忽然划过一道流光,一道淡黄色的破旧竹简从其胸口飞了出来,停在了他与那黑衣男子之间,其上的玄奥符文飞快转动,散落向地面,转眼间在四方台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泛着蓝色幽光的大阵!

召公深处高台之上,望着那幽光大阵,眼瞳皱缩。

“玄阶卦算之阵!”

召公惊声道,他很清楚,一年多以前的那个雪夜,就是这个大阵间接害死了姬玄!害死了他的义子!虽然如今不知为何姬玄健康归来了,但召公无论如何,不想再度体会失去的滋味!

“不要!玄儿!停下它!”召公不顾阻拦,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高台的栏杆之侧大声吼道。

姬玄因为必须沉神来催动大阵,只得捂上耳朵,同时心中默默保佑道:“遗卷啊遗卷。你看别人都拿镰刀啊剑啊暗器啊什么的当本命宝器,我用你这破竹卷来当本命宝器!我对你好吧?但愿你也对我好点啊!希望你那句“灵通天知天命,魂封天逃天罚”管用啊!否则我这回可就死的透透的啦!”

“玄卦·解机!”

姬玄祭出周易之上所记载的手印,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他还记得自己刚从那玄王棺之中走出时,脸色是何等苍白,身体是何等枯瘦,不堪一击。如今,他好不容易逃出升天,召集了部分门客,正要在这大周王朝中大干一场,他可不想就此死去。

况且周易遗卷令其灵魂穿越的事情他也并未查清楚,怎能不明不白,客死他乡?

生活愈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人便会愈发感觉到生命的奥妙与珍贵,也会愈发惧怕死亡。姬玄便是如此了,起先他穿越来此,在墓穴之中浑噩,无所谓生死。如今他体会到了修炼一途的快感,他不想死了。

只见竹简悬浮在半空之中,幽蓝色的光华流转而下,形成一个三棱形的符文阵,将姬玄罩在其中。

姬玄的脑海仍然一片漆黑,但是当竹简浮向空中,开始塑造出周易中的卦算阵法时,姬玄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周身是有元素的灵力波动的。

既然水元素没有消失,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只有那对面的黑衣男子使用了秘术,限制了他周身的元素。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姬玄即将展现的战斗方法,是传说中的黄策才能够运用的。料敌先机,克敌先机!这才是身为黄策士的姬玄最为可怕的进攻手段。

黑衣男子收敛了丑恶的笑容,忽然感到局势有一丝不妙。场间的少年在竹简被召唤出来后,原本慌乱的他迅速稳住了阵脚。

那大阵当中所蕴含的无数高深符文,晦涩语言,强大如他,身为山戎九大部落其中一大首领的他,都是感到一股压抑。

只见黑衣男子双拳用劲,气沉丹田,身躯之上青筋暴露而出,散发出阵阵黑色的瘴气。

男子的气势爆涌而出,皮肤在转瞬间坚硬如磐石,黑油发亮。他的手掌弯曲成爪,狂吼一声便向姬玄奔袭而去!

黑色的爪,如虎如豹,极为凶狠得砍杀向姬玄。然而姬玄在那如野兽猛虎般的男人攻来的前一瞬,脑海中便已经有画面闪过。

姬玄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清晰明亮的光点,便在身前半尺。他知道,那便是男子将要攻来的位置。于是他率先半步向侧面闪过,随后一拳击出,耳听风声,拳头向着那想象中黑衣男子将会出现的位置轰击而去!

姬玄直感到自己的面前一阵劲风拂面,他的拳头在下一秒轰击在一块磐石之上!

姬玄脚下,周身的幽蓝阵法被男子的一拳贯穿,却没有丝毫影响。阵法之上的符文依旧流转,将男子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那卷竹简传递给姬玄。

“这是什么功法?我的鬼术居然封不住他的元素!?”男子心中暗暗吃惊,但手上的攻势更为猛烈!

男子此时非常自信,拥有练体功法的他,就是那武者巅峰与其相撞都要暂避锋芒。他根本不相信这少年有何能耐伤到他分毫。

“我靠,这么硬!”姬玄赶忙收回自己泛红的拳头,吹了两口气止疼。方才的进攻,姬玄的全力一击,如同打在一堵厚实的石墙上一般,完全无法撼动。

只见黑衣男子的身上,渐渐攀爬上许多如同蚂蚁一般的黑色昆虫,吸附在其表面,显得异怪无匹。

姬玄的竹简悬浮在他的头顶,此时透过那竹简与自己的联系,姬玄却是感觉到,男子的身上发生了某种性质变化。这种变化令得这座大阵灵气大损。

玄卦的规模相当之大,想要布置阵法也极为困难。但是姬玄的这本周易遗卷,是货真价实的古卷,其上对于阵法的领悟,连姬玄都大感意外。

自从他在那场与紫云宗少宗主凌紫雪的大战中获知,每一名策士都需要拥有一件强大的宝器之时,姬玄思来想去,回想起他生前记忆中的种种,终于发现玄王居然是直接将这卷神秘的周易遗卷作为自己的宝器。

这并不是因为玄王看穿了周易遗卷的潜力,只是因为不论是姬玄又或是季轩,似乎都与这周易遗卷有说不尽的缘分。玄王成名是因为它,季轩穿越来此也是因为它。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这破旧的竹简。

没有想到的是,竹简对于卦算阵法,有复刻作用。只要曾经的阵法按四象又或是八卦建成。只要竹简的主人在有灵力的地方将其召唤出来,竹简便会极为迅速得建成模型。

姬玄的脑海之中,有着上一世的他留给他的所有财富。所以玄卦的建成与使用是水到渠成的。

只见姬玄再一次躲开了黑衣男子的进攻,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印节。

大阵立刻开始运作起来,似乎在做着极为高深的运算,最后只见一道深蓝如海的能量柱冲天而起,直抵云霄!

刹那间天空之上黑云翻滚,雷电交加,声如龙鸣。

“下雨了?”姬诵所在的高台离地面最远,因此感受那的天地气息的变化也最是明显。这校场四周,忽然变得有些湿重起来,不一会儿,雨从天而降,如倾盆之水般,势不可挡。

姬玄没有注意到,下落的雨水在其无意识中,将其周身的三道散发着死气的诡异黑色咒印冲刷掉了。

男子使用的,是继承自族中巫师的神术。其中一道咒印,可以令人在半个时辰内,身体内外不能与周身天地间的灵力有任何交集,能够封锁目标的一切灵力交换的动作。

当姬玄周身的黑色咒印被洗涮一空,他的脑海再度明亮起来!沉寂了许久的脑中的八卦阵,也在此时再度旋转起来。

少年的眼瞳之中,又一次浮现出令诸人望而生畏的蓝色光芒!

当那如幽冥鬼火般的光芒亮起,姬玄再一次感到他的灵魂之力掌握了周身的水元素。于是剥离之术再度被使用,姬玄的身体之上,覆盖起精美而雪白的冰晶铠甲!

他的手上那层冰寒到连周围空气都冻结的冰白拳套,终于让对自身的身躯无比自信的山戎人感到了一丝恐惧。

山戎人缓缓转过身,忽然向着场外疾驰而去。他居然不顾周围众人与山戎族的尊严,想要落荒而逃!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在状态全开,又有玄卦加持的策士面前,他这种锻炼身体的粗劣功夫,实在不够姬玄塞牙缝的。

但是姬玄自己却清楚,他也已经处在了强弩之末。他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肺腑正在急速萎缩,喉咙间是满腔的鲜血。甚至姬玄的眼角,都是泛起一丝血红。姬玄的天罚,到了。

起先的山戎人能够过关斩将,大多都是靠着那些巫术的小技俩。但如今在姬玄面前,基本已经不太管用了。所以暴露了身份的他只能逃。

“给我追上去,抓住他。”周成王露出一丝狠厉说道,他身后的三大策士闻风而动,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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