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枫,是一家火葬场的“大堂经理”:其实说白了就是看死人和骨灰瓶的。做这一行的胆子都大,但我却是个例外——我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有时风把门给刮开我都会被吓个半死。然而老天也真是爱和别人看玩笑,总是时不时的有“怪事”发生在我这个胆小鬼身上:有时发现门怎么关也关不上,低头一看竟发现有一只被烧得焦黑的脚卡在那里;有时会听到有人叫我,但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源头;亦有时会看到一两个白影在我的面前一闪而过,不是走,而是飘。
而一切的开始,还要从那一天说起。
时候已是深夜,我换下小王的班,开始一个屋子接着一个屋子的检查。
“张枫……张枫……”不知谁在叫我,我没有做任何回应——这按民间习俗叫“鬼喊名”,是有鬼故意在找你的麻烦,答应了就会被喊你名的那鬼害死的。不过一般来说用这个招数的都是些小鬼,没多少害人的能耐的,不回应他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张枫……张枫……”那声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没搭理那个声音,继续做我本职的工作。
“张枫……张枫……”那声音似乎是故意和我作对,一直喊个不停。我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也有些害怕——这鬼得有多大的怨气才能同时喊一个人的名字喊这么半天啊。
出于好奇,我循声找了过去,发现这里竟是一个上了锁的屋子。
我心说不对,我从工作到现在从来没有发现哪个门是锁着的啊。更何况我从不锁门,小王就更不用说了,懒人一个,别说锁门了,让他关个门都得求他半天。那这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它是自己锁上的?这也不符合常理啊!有哪扇门能自己把自己用锁头锁住呢?
好奇心驱使我去尝试打开那把锁,但无论我用上什么方法也无法听到那令人满意的“咔”一声。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余光竟扫到了那锁的U形环,我一下子就目瞪口呆,恨不得自己个自己一巴掌——那锁根本没有锁上,技术再高超的人也“撬”不开它啊。
无奈地摇摇头发卡装在口袋里——这是前几天我在大马路上捡到的,本想丢掉却放在口袋里忘记了——从小到大我就一直是个马大哈,忘这忘那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只听一半就去做,结果总是白用功。
“吱呀——”
门似乎有许久没有打开过了,有些地方都被虫子咬坏了。我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走了进去。
地板是至少五年前的那种长条木板,如今已经腐朽得发烂了,一踩上去就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寒毛直立的“嘎吱嘎吱”声。
“张枫……张枫……”这次的声音明显比以往几次更加清晰,看来声音的来源处就是这里了。仔细听了一下这声音,我不禁一哆嗦——这声音十分怨毒、恶狠狠地。大概估计了一下,声音是从两点钟方向传来的,我连忙把手电筒往那边一扫。余光一扫,我顿时觉得血液都凝固了,不禁叫出声来:“天……棺……棺材?!”
是的,就是一口棺材。这是一口石棺,石棺上雕着两条龙。一条龙龙头朝南,高高仰起;另一条龙龙头向北,微微低下。这是那些少数民族的王才有权“入住”的棺材,真不知里面是谁。
“张枫……张枫……”没错!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我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手心都湿透了,双腿软得像两根面条,脚下直打滑。虽然我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但我的好奇心与胆量却完全不成正比。在好奇心与胆量的对决中,毫无疑问是好奇心赢了。我上前轻轻推了推棺材盖,本想试一下它有多重,没想到这棺材盖出奇的轻,被我一下子推开。
“张枫……张枫……”棺材里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一块布,胸口一起一伏,白布上嘴的位置一会儿凹下去,一下又恢复过来——很明显这人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张枫……张枫……”仔细去听,只有这一个声音,我便断定是这人在叫我。
不过他真的是个死人吗?他的胸口十分明显的一起一伏,显然是在有节奏的呼吸;但他又真的是个活人吗?他的脸上蒙着白布,躺在棺材里,这可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我知道不该回应他,所以就闭紧了嘴巴,蹑手蹑脚地拿起了他脸上的白布。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膛目结舌——这个人是我!
我开始也以为是认错人了,但我越看就越打消了这个念头:世上是不可能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但这个人……真的就与我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脖子上的红色龙形胎记和左手腕上的黑色龙形胎记与我的没有任何区别;耳垂上的那颗黑痣他有我也有;而我最不会认错的,是他那双没有合上的眼眸:左眼是纯黑色的瞳孔,右眼则是红色。因为我戴着隐形眼镜,所以在别人看起来我的两只瞳孔都是深褐色的,但事实上,只要我摘下我的隐形眼镜,我就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双眸人”。
这确实是我,的的确确是我。
可是如果现在躺在棺材中的这个人是“我”的话,那站在这里的我又是谁呢?
“盒……子……”“我”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挤出了两个字。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手中抱着的这个青铜盒子——上面布满了铜绿,有一个锁眼,看来需要用钥匙才能把它打开。我这时又想起了我口袋中的那个发卡,连忙掏出来开始撬锁。
“咔。”
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正八边形的镜子,上面每一边上都画上了八卦之一的符号。八个按顺序排下来是天乾、水坎、山艮、雷震、风巽、火离、地坤、泽兑。镜子的背面刻上了许多符文,还有一些奇怪的文字,我从小就不爱学语言,所以对这种文字我向来是看着都晕。
“呼。”
一阵阴风吹过,我连忙一回头,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喘息声同时在我耳边响起,湿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上,我一下子就僵住了——我身后明显站着一个“人”!
“张枫……张枫……”声音就在我的耳边。难不成身后这人就是刚刚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我”?我努力不去回头,但脖子就是不听使唤,硬生生转了过去。果然,“我”站在我的身后,我这一回头差点没嘴对嘴。我抱怨着自己的初吻差点付出,这时我注意到了“我”的嘴角——
那是……血吗?
没错,血顺着“我”的下巴淌下,“我”开始张大嘴巴,鲜血也愈发猛烈的涌出。我想跑,但是腿却僵在了原地,动都动不了。不一会儿,“我”的嘴张到了人类可以张到的极限大。从里面爬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毛绒绒的球形老鼠,嘴巴一张一合。
“张枫……张枫……”
原来声音就是这个小东西传出来的!
它从“我”的嘴里跳了出来,直奔向我的面门,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的鲜血。我来不及躲闪,连忙将手里的那面镜子当作盾牌挡在了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天后。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心里还在纳闷——我明明是在火葬场的一个屋子里,可怎么被发现的地方却是一个废弃医院的停尸间里呢?要不是拆迁工人发现了我,我恐怕现在就正在喝孟婆打牌呢。据说在我被发现的地方发现了一面镜子。没错,就是我手中的这个八边形的镜子,这似乎在暗示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一边想一边走,竟撞在了一个老人身上,老人一下子摔倒在地。
“对……对不起,您没事吧?”我连忙出于礼貌地问。
“无碍……无碍……”这老人还蛮硬朗,飞快地站了起来,可一抬头看到我的脸,便大吃了一惊,道:“少年,你印堂发黑、嘴唇发紫,定是有邪祟在作怪啊!快让老夫给你卜一卦。”
我一听头上就是好几道黑线——原来这老人还是个阴阳先生。
我不信这些人,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一听不收钱,我心说这事儿好啊!免费给我卜一卦?不卜白不卜,干了!
“好吧……”我装作有些为难的说,但我心中可是乐开了花——这撞了这个老人他不仅没要我钱,还免费给我卜一卦,有几个人能遇到这等的好事啊!
我报出了生辰八字,他开始欣喜的点点头,不过算完之后就想看一个鬼一样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了句话,我的下巴都吓掉了——
他说了句:“少年,你阳寿已尽,三天前就应该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