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于商会顶层的会客室里,维纶正独自一人站在那儿,等待着巴克尔会长的到来。
偌大的会客室容纳着不少奇珍异宝,像什么安图斯出产的宝石花瓶,来自喀特的彩绘,北方的有名铸剑师库克锻造的长剑等等。当然,在房间后边还有占了整整个一面墙的书架,里边存放着巴克尔所有重要的藏书。维纶的双眼在不停地搜索着,这时,他眼前一亮:他发现了那一本哈梅林赠送给自己的笔记。
这时,他下意识地走过去,从书架上取下了那本书。
“老师......”一摸到手中的笔记,维纶就想到了那位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老者。遇到哈梅林,可能是维纶的幸运,因为就在维纶陷入迷茫之时,受到了来自那位老者的鼓励。更重要的是,当他告诉对方,自己是个大字不识的孤儿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小看他,而是帮助他走出了困境。哈梅林对维纶的帮助,对一个艰难地生活着的流浪儿来说,是何等重要,又是多么难得。这本破旧的笔记,对维纶的意义,更是超乎寻常。
“我真的可以出人头地吗?”正当少年这样想的时候,会客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的人,维纶非常的熟悉。那是一位衣着普通,表情严肃,长着鹰钩鼻的白发老人,但他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锐利,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巴克尔老爷!”维纶赶忙把笔记放回书架,然后低下头,听从对方的吩咐。不经过主人的允许,就私自乱动主人的书架,是很大的罪过。维纶现在有点慌张,他不知道巴克尔将会如何惩罚自己,所以赶忙把姿态放低,希望得到对方的原谅。
当巴克尔看到维纶在乱动自己的藏书时,眉头一皱。但当他仔细一看,发现维纶取下来的书,正是对方带回来的那本笔记的时候,巴克尔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
巴克尔用缓慢的步伐走到了主座上,坐了下来,对眼前略显慌张的少年说道:“做的很好,甚至于出乎老夫的预料。”这位商会的会长点了点头,认可了维纶对整个商会的贡献:“这次的行动能够取得成功,其中有你的一份功劳。”说到这里,他取下了刚才维纶拿过的那本笔记,说道:“看来,这本笔记确实对你很重要。”
“是的,巴克尔老爷。”维纶诚实地回答。
巴克尔点了点头,似乎对维纶的诚实十分满意。紧接着,他呼喊了一个维纶再熟悉不过的人的名字:“休伯特!这小子的奖赏决定了吗?”
这时,门口处响起了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不用抬头,维纶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休伯特依旧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黑衣,看起来沉稳而干练。
休伯特依旧板着一张脸:“虽然您承诺,维纶顺利完成任务以后,就把他提升为杂役头。但这小子年龄太小,经验不够,杂役头这样的活也并不适合他。所以我安排他到我的手下工作,再托人教他文字,毕竟作为一个商会的成员,基础的帝国文字还是需要了解的。如此安排,不知您意下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吧!劳烦你作具体安排了。”这时,巴克尔看向维纶,晃了晃握手中的笔记,说道:“这本笔记就暂时存放在老夫这里,当你学会足够的文字用以阅读之时,再来这儿取吧。现在,下去吧。”
“是。”维纶鞠了一躬,缓步离开了。学习文字,要是放到以前,维纶绝对会不屑一顾。而现在,他的内心却是十分激动,从他的老师哈梅林身上,他终于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
“老师,我马上就能读到你的书了!”他是这样想的,也许,书中的内容并没有维纶想象中那么神通广大,但哈梅林带给维纶思想上的改变,却是决定性的。维纶的生活困苦,所以他思变,并迈出了第一步。而这第一步,是何等的重要,如果一个人在思想上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不敢为,那他还有什么进步的途径,还有什么上升的空间呢?
幸运的是,他是那么的年轻,而他的眼界也比同龄人更加开阔。他开始不满足于温饱,而是更加难以捉摸的东西。维纶,这个艰苦求生的孩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他明白,如果他继续努力,他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美好。
维纶走后,巴克尔与休伯特的谈话才进入正题。维纶的事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这次行动的成败才是巴克尔最关注的事情,因为这即将决定巴克尔商会将来的发展。
“休伯特,一切还顺利吧?听说莱昂纳德那老狐狸居然死了?这倒是让老夫我很意外,那只老狐狸......可不是这样的人,他觉不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地的。”巴克尔捋了捋胡须,说:“本来老夫也只是想探一探那老东西的底线,没想到啊......”
“看来您也没想到,那小鬼不但没有露馅,反倒让莱昂纳德也拿不定主意。”休伯特继续说:“原本,我计划着,一旦那那小鬼被识破,克莱蒙特的佣兵也尽数被解决的时候,也能和莱昂纳德的人拼个两败俱伤。到那时候,我早就安排在米斯特的关键人物发挥作用,对莱昂纳德商会造成重大打击,并且把事情都推给支持第二皇子安德烈的梅森公爵。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太顺利了,我们甚至没有任何损失,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商会这么多年来的一大威胁。”
“老夫总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顺利了,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巴克尔把手中的笔记放回了书架,然后转过身来,对站在前方的休伯特说道:“第一,为什么莱昂纳德那老东西没有任何作为,仿佛就是静静地等待着事情发展一样,如果是以前,一定首先怀疑到我们商会身上,毕竟他是第三皇子派的人,一般人不敢打他的主意;第二,赛瓦尔那小子背后究竟是什么人,虽然这其中有我们的怂恿,但我也不相信一个毫无底牌的人能够真的击垮莱昂纳德;第三,为什么莱昂纳德会死的那么简单?真的只是那两个博纳塔戈家的丫头的功劳吗?我不认为那老东西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您这么一说,确实,这次行动太顺利了点。莱昂纳德作为一个跟我们明争暗斗了十多年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他的行为总是非常有目的性,而且绝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我们这么多年来,找了无数刺客来解决他,但他却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为什么唯独这次却死在了大街上?虽说人死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他的死却真的疑点很多。莫非,他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他死了,然后去专心寻找那件‘秘宝’?”休伯特说到这里,眉头一皱。
“诈死!要是这老王八蛋真的跟我们玩这招,那他会去哪儿呢?对了,你前面说过,那个博纳塔戈家的丫头,叫什么蕾贝卡的,她去哪了?你有没有派人跟上?”巴克尔突然想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他现在需要确认莱昂纳德是不是真死,那个倒在泥泞中的老人究竟是不是莱昂纳德本人?
“没有,这是我的失职。”休伯特首先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周全,接着,他补充道:“不过,我的人看到她走上了一艘货船,那艘货船在大雨倾盆的时候就离开了,没有办法追踪。”
“唉!那艘船一定有问题......”巴克尔哀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又输了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