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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道

出了小草地,正是午时,阳光透过大树的枝叶,斑驳的洒在地上。

盘宁走出两步,回过头来跪地拜了几拜。正待站起来,背后猛地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登时摔了个踉跄。

他“哎哟”一声,腾地跳起来,只见一个小黑影在眼前一晃,然后消失不见。

正东张西望时,一棵杉树背后跑出两个人来。只见那两人一高一矮,穿着白色的八卦道袍,上来便劈头盖脸的叫道:“兀那小道士,快快交出来。”

盘宁糊里糊涂,道:“什么?”

那高个道士眯着眼睛打量着盘宁,看到盘宁身着一件陈旧的青得罗道衣,微微冷笑:“原来是净心门的道士,小小的一个门派,我也不与你为难。就将那东西交出来,便走你的路罢。”

原来这太和山中有两个修仙的门派。一个是净心门,一个是小清门。

那净心门,便是五年前青玄真人一手创建的新兴修仙门派,也就是盘宁投入的门派。门下弟子不过寥寥数人。

而那小清门,却已有百年的历史,十分兴旺。据说已达到“通神”的境地。

何谓“通神”?

即是那地上的仙门,都会供奉着天上某某神明的神像。

待门中修道有成,便可与天有所感应,供奉的神明便会承认这派系是自己的一个子系,不定期会派仙童下凡来分发一些丹药之类,以助他们修仙。

甚至,这仙童会挑选一些有能之士到天上去,谓之“升仙”。

净心门供奉的是除魔荡寇的真武大帝,小清门供奉的是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

而小清门既然已达到“通神”境界,自然不把净心门放在眼里。

这一高一矮两个道士,正是小清门的弟子。

盘宁听到那高个道士出口不逊,又胡言乱语的叫他交出什么东西,还道是遇上了拦路打劫的山贼,心中不快。

一边却又想到师弟们在山下应该等自己许久了,便不理会他们,移步要走。

高个道士看到盘宁不理不睬,急了眼,喝道:“那小道士目中无人,站住!”

矮道士扯了扯高个的袖子:“师兄,他是个聋子,不声不响就要溜了。”

高个道士铮的一下拔出剑来,叫:“看来说的对他不起作用,来给他瞧瞧真家伙才行。”

他抢步上前便要拦住盘宁,盘宁只听到脑后脚步剑声作响,抽剑轻轻一挥,高个道士眼前一闪,几根头发缓缓飘下,顿时一愣。

矮道士吓了一跳,道:“师兄,那小子有点料的!”

“怎,怎么可能。龙啸天师兄经常说净心门的道士都是弱鸡……障眼法,可能是障眼法。”

“是么……”

“是的,一定是!快点!不把那东西拿到,惹怒了那位下凡来发丹药的神仙,你我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两人抖擞一下精神,又飞奔上来。

盘宁见两人胡言乱语还要纠缠,心想我已经手下留情,你们还不识好歹,当真冥顽不灵。猛地转身做出怒目圆睁的样子,喝道:“做什么?”

那两道士被盘宁的气势唬住,身体一僵。矮道士结结巴巴道:“不是……你怀里那头黑狼崽,交,交……”

他缩起脖子,有点畏畏缩缩的看着居高临下的盘宁。

“黑狼崽?哪来什么黑……”盘宁话没说完,只觉得怀里一阵蠕动,一个毛绒绒的小狼头伸出来,喔喔的叫。

奇了个怪!这狼崽什么时候钻进来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盘宁暗道,兀地想起大仙那一卦,说今日要避开四肢着地的生灵,方可躲过这短寿的一劫,眼下这狼崽可不是“四肢着地”?

心中一阵狂跳,扯出狼崽扔开,叫道:“我的妈哟!”,手足无措的跑下山去。

那两道士面面相觑,只道是盘宁怕了他们。

高个道士道:“师弟,你看那小子果然是装腔作势,我就说了,障眼法这点小伎俩岂能骗到本大爷。”

矮道士道:“是,是!哎呀不好,那狼崽还挂在他腿上,一起随他逃掉啦!”

“快追!”

一高一矮两个道士收起剑,急忙追赶。怎料盘宁脚步飞快,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

太和山下有一个小村子,叫做牛角村。不怎么大,却也不小。有数十户村民在这里耕织。

本来这是一个平静安详的好地方,然而近些年来天下不甚太平,老是有些山精野怪在这里作乱。

这一日,青玄真人受了村民的求助,唤几个弟子下山去帮他们除妖。

盘宁一路飞奔到了山下,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在那围观一头倒毙的黑背熊妖,人群中心却有人在那大声争吵,听那声音,却不是师弟越田的粗厚嗓子?

盘宁疑惑:“越田师弟憨厚淳朴,笨嘴笨舌,平日不与人争执,怎么突然和人恼起来了?”

他在人群外面,也不挤进去,伸长脖子遥望。

只见一个穿着净心门道袍的黑壮汉子脸上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喝道:“岂,岂有此理,这熊妖是我们辛辛苦苦的打死,怎么说是你们的功劳!”

他对面站着几个身着白色八卦道袍的人,带着戏弄的神色在那轻笑。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下巴抬得高高的,他本来长得很清秀,然而嘴角翘起,眼睛眯着,却又显出一些市井之徒的本色。

“岂,岂有此理。”那年轻人学着越田的语气笑道,“这熊妖本来被我们打出内伤,逃到山中,被你们捡个现成,我还没说你们,你们倒怪责我们来了。真是岂,岂有此理,呵呵。”

越田张口结舌道:“怎么可能,我们遇到那熊妖,它还是生龙活虎的!”

年轻人“哈”的一声,道:“内伤!知道什么是内伤吗?内伤是你看得到的吗?”

越田越是心急越是说不出话来:“岂……师父说,内伤会表现出来,从妖怪的行动……”

盘宁摇摇头,心想:“除妖本是为民除害,兼得修行自身,何必要争这功劳?”

正想上前拉开越田,唤他一同回师门,越田又大声道:“不说了,这银两还得交还村长,这是他们辛苦半年所得,师父说,做事不能为了图报……”

盘宁一怔,环视四周,那村民都是粗布麻衣,饱经风霜,都沉默不语。

原来每次求助别人帮忙,村民都会自发筹集一些银两,当做回报。

上次盘宁他们帮了次忙,虽是小事,村民们却都感恩戴德,奉上一些钱财之物,盘宁只是不受。

那年轻人掂了下手中银两,呲的一笑:

“傻大个!这银两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要替人拿回去?“

“再说了,我们小清门这些仙人,难得下山助人一次,两手空空便回去,做的些无用功,不是失了脸面?“

“不拿酬劳,下次要是碰上些厉害的妖物,就是跪地苦求,我们也不来了,到时你们又打不得,只教这些老弱病残都给妖物叼了去才好哩!”

连珠炮般的言语喷射而出,咄咄逼人。

越田哑口无言。

那老村长颤颤巍巍走上去,拉了下气得浑身发抖的越田道:“唉!算了!这位仙人的恩德我们不敢忘,既然仙人们下山都是为了我们而来,这报酬也是应得的,拿去罢。多谢,多谢……”

年轻人鼻空朝天,哼了一声,道:“还是老头懂些道理。”

他把那些碎银揣进怀里,摇摇头道:“就这些碎银,还是稍稍不够。那老头,下次记得多备点罢!走了!”

越田气急,喝道:“你也配得上修仙!拿回来!”他一个疾步上前,单手往年轻人怀里抢去。

那年轻人吓了一跳,闪开身子道:“啊呀!”

越田急着要拿拿回村民的钱财,掌风猎猎。

年轻人东躲西藏,只不还手,一边啊哟啊哟的叫:“这汉子好威风!好厉害!”

越田怒道:“你知道厉害,还不乖乖交出大家的钱财?”

年轻人只是嘻嘻笑着,在那闪避。

盘宁看着,轻轻叹气,他只是看了一招,就知道师弟不是那年轻人的对手。越田天资愚钝,只是心眼好,师父才收了他做弟子。他出掌威力足够,缺点却是灵活不足。

旁边那几个小清门的道士叫了起来:“龙啸天师兄,干嘛一味躲闪,揍那个净心门的傻大个啊!”

龙啸天往后跃出几步,双掌一压,回头向师弟们一眨眼,笑道:“大伙儿别急,好戏要慢慢来!”

越田更是恼怒,飞身向前。怎料那龙啸天冷冷一笑,右足徒地一勾。越田哪料的他突然还手,猛的被勾了个踉跄,身子腾空就要摔倒。龙啸天嗖的一伸手,抓住越田的左足,吊了起来,哈哈大笑道:“看我小清门的绝技——倒挂金猴!”

小清门一众鼓掌大笑道:“不愧是大师兄!教那净心门的弱鸡看看修仙人的样子!”

越田一愣,大力挣扎,却被龙啸天轻轻一扔,摔在众人面前。

村民们握紧拳头不住的发抖,敢怒不敢言。刚刚和颜悦色帮助他们的黑汉仙人受此大辱,然而他们只是一些凡人,又能怎么样呢?

越田此番受辱,血涌到脖子,心中一股怒气逼得眼泪差点涌出来,他猛地跳起,又要飞扑上前。只见一旁的师弟拉住他:“越田师兄,冷静!师父说不要争强好胜,迷了心窍!”

龙啸天听了这话,更加好笑:“怪不得太和山尽出一些窝囊!不争强好胜,怎么才做得人上人?”

那一众小清门道士附和道:“是,是。我们龙啸天大师兄如今已入炼气五层,还要往上突破哩!他们太和山的,估计都在炼气一层徘徊,还不知努力,净丢我们修仙人士的脸面!”

龙啸天点点头,大笑:“将来我还要筑基,化神,入虚,做到至尊天仙!你们这些破烂,只管睁大眼睛认好,哈哈!”

盘宁本来看着师弟受辱,正要上前出手相助,听到小清门说起那炼气,筑基,化神,入虚,道:“原来有这一说?师父怎么不曾提起?只说修仙即是修心,心成则道成?”

净心门的弟子们扶起越田,怒道:“你还要做什么至尊天仙,要是我盘宁师兄在,你们怎么嚣张得来!”

龙啸天嘴角一翘,微微一笑:“那叫他来罢!我还未耍够呢!”

正在这时,他只觉得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有人和和气气的说道:“这位至尊天仙,借过一下。我师弟好像有事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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