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李慕将一百两银子放在赵云中面前,赵云中瞪大了双眼,仿佛看着怪物似的盯着那一百两银子,而后,双手捧着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你要回来的?”赵云中又将一百两银子轻轻放在桌上,满脸讶异的看完银子,又去看李慕,这岂是意外二字所能形容,纵然将赵云中脑中所有的之乎者也全部加起来,也想象不到这见面才不过一天的程家一小奴能从做事老辣的万奎发手中要回被昧了两年的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当年赵云中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从此一蹶不振,别说再去找万奎发要银子,就算让自己完全忘却两年前之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慕没有解释的更多:“是的,赵兄,这就是万奎发还给你的一百两银子!”
赵云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该惊喜于李慕的智慧与手段,还是惭愧于自己为了两年前的打击承受了如此多非人的折磨?实在不值,不值啊!
说白了,只是一个娼|妇和一百两银子而已,自己就虚度了两年光阴,将功名之事忘之脑后,以无赖嘴脸现行于世,可悲,可叹啊!
纵然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也是枉然,比之这程家只读过几天私塾的李小哥,简直是云泥之别!
恍惚间,赵云中百感交集,悄然顿悟,两年来的浑浑噩噩在这一刻清晰明了。
赵云中近乎痛哭流涕,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如此剧烈的心理活动,李慕当然没有发觉,只是看见了赵云中略显怪异的表情,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赵兄,你这是为何?两年之事已了,你已在无牵挂,还不早做准备,速求功名?”
赵云中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横眉瞋目,神情严肃之至,没有丝毫征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小哥,不,李公子,请受我一拜。”赵云中跪在地上便拜,磕了一个响头:“如今我已幡然悔悟,从拾圣贤之书,准备两月之后的乡试,李公子大恩在下铭感五内,如若日后终有所成,定涌泉相报,必不负李公子点拨之恩!”
这哪跟哪儿,李慕只得在心中苦笑,他只想要回程家欠银,却不曾想弄成今日这般,完全在意料之外。
不过,戏还要演下去,不仅要演,还要演绝了;李慕仓促之间扶起赵云中:“赵兄,如此大礼在下承受不起。”
赵云中一脸肃穆,全然不顾李慕的话:“如不是李公子你,我今日恐怕还在无尽迷途,积重难返,到头来只能是一事无成,愧对父母教养之恩、以及自己十年寒窗之苦心!”赵云中说完,重重又说了一句:“受得起,你绝对受得起!”
打铁要趁热,既然前戏已足,李慕便有了赌上一把的打算,至于输赢日后见分晓:“赵兄,眼下还是全力以功名为要,切莫再为诸事分心,这五十两银子是我强行向万奎发索要的利息,就全当赵兄去府衙乡试的盘缠之用!”
说是赌博,李慕便是将宝压在了赵云中身上,若是赵云中果真高中,就算不是三甲,只要中了进士,将来也能混个一官半职,自己所为,赵云中所谓的“恩人”,便有了一个去处,一个可以仪仗的力量,所以,相较于五十两银子而言,那就太微不足道了!
赵云中近乎麻木,除了父母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他此时如此感恩戴德。
去府衙乡试,花费甚巨,所用盘缠恐怕只有变卖祖产方能凑齐,今日李慕不仅要回了一百两银子,还雪中送炭送来了盘缠,赵云中感恩之情,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绵延不断,流入大海。
“赵兄不必如此,相逢即是缘,我实在不忍心又一个天才埋没在自怨自艾的泥沼里,无从自拔。如我当年便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如今功名之路是彻底无望······不说也罢!”短暂的锻炼,李慕入戏很快,可以自导自演了,如此几句不经意之言便将自己的真实的动机隐藏,将一个看似最合理的解释展现在赵云中面前!
巨大的震动中,赵云中喃喃的动了动嘴唇:“李公子······”
李慕打断了赵云中的话,既然是赌博,那么这些客套之言就没有必要了:“赵兄,山高水长,我在千阳等你凯旋之日,衣锦归乡之时!”李慕说完,拿起桌上的一百两银子,从容的走了出去!
“李公子!”赵云中又喊了一句。
可是那里还有李慕的影子。
出了院门,李慕深吸一口气,果然演员不是好当的,稍作平静,脑中不由的蹦出一句话:做好事不留名,请叫我雷锋,或者叫我红领巾!
李慕回到程府已经是中午了,在追月楼已经酒足饭饱的李慕,一上午说了这么多话,见了那么多人,甚是疲乏,回到自己房间,伸了个懒腰,安然自得的午休去了。
砰砰砰!
李慕刚沉沉睡去没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慕小声抱怨了一句,起身去开门。
敲门的是陈四水,见了李慕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劈头盖脸便骂:“你这刁奴,一上午干什么去了?回到程府也不去干自己该干之事,却在房中偷奸耍滑,程府岂会养这等废物之人,何不速速离去,还想在此苟延残喘么?”
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此等级严密的社会,这陈四水不是管家,却掌管着程家每年在附近乡里所有的收租之事;再加上和程青发半个小舅子的关系,更加有恃无恐了。
李慕低头不语,待陈四水骂完,李慕才开口:“四哥你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
平日里程家这些小厮下人便是对这陈四水恭敬有加,四哥便成了常挂在嘴上的称呼,李慕也不例外!
“老爷有事找你,等了你一上午了,还不快去?”陈四水见李慕态度蛮好,便没再刁难,说出了来意!
“小的马上去。”李慕说完低头便走,也不管不顾身后这恶奴陈四水是何表情。
穿过几条院子走廊,到了程家正厅门外,早有两个平日里相识的小厮候在那里。
进入正厅屋中,程云明端坐在太师椅上,见李慕进来,板着的面孔更皱了几分:“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废话程云明早已不想多说,对这种不求上进之人,程云明甚感厌恶,还是早点将此事解决,免得大儿子再生出什么事端,搞的程家鸡犬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