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开始,李慕一直在清河畔垂钓,一早上没有一星半点的收获,李慕并不在意,懒洋洋的握着鱼竿,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垂在水中的鱼线纹丝不动!
一连四日,李慕都在等待,到今日就会有他想要的结果了。
这种胸有成竹,已然知道结局的等待,完全没有不知所谓的空耗那般煎熬,所以这四日,李慕倒也乐得清闲,这样的日子也算不错!
正在这时,清河畔通往那边的路上,程云明独自一人正往这边而来。
之所以是独自一人,这位程老爷在这危难之际,依然固守着自己的面子,不怨任何人看到自己在一个曾经家中小奴面前低声下气!
到了近前,看了看李慕正悠然自得的闭着眼睛,不管不顾手中鱼竿,这位程老爷想了想不经意的开口了:“周武王已到,姜太公可以入朝铺作平定天下了!”
李慕闻声,睁开双眼,见是程云明,礼貌的站起来,道了一句:“老爷,你怎么来了?”虽如此说,但李慕心中还是暗道一句,这程云明还是很明白事理之人!
程云明示意李慕继续坐下,李慕便又坐在原来的青石上,早已无心手中鱼竿!
“李慕,今天我既然老找你,就想知道一事,你是否真有你在信中所说的锦囊妙计?”程云明负手而立,看着清河对面杨柳依依,波光粼粼,戏水的小鸭嘎嘎而叫!
李慕不慌不忙,今天既然这程老爷有求于人,那他何不享受这一刻的荣光呢?李慕双手握着手中鱼竿,看着前方道:“老爷,如果没有解决之策,我还会在四天之前,临走之时留下那封信吗?”
肯定的回答,肯定的语气,这不是心有成竹,这不是一切全在掌握之中的淡定又是如何?程云明顿时大喜,便忽略了李慕在他眼中有点过分的态度:“李慕,你须知此事不是儿戏,更不是玩笑,信口开河之言还是烂在肚子里吧!”程云明谨慎起见又确认了一遍!
李慕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老爷,我知道你为程家忧心,你可以不相信我,而我又何必故意如此,不能成之事偏要强出头呢?老爷你应该还记得,四天之前,我刚被赶出程家!”
“这么说,李慕你也是有条件的了!”程云明隐隐嗅出李慕话中的不寻常之意,如果李慕真有条件,此事的可行性又提高数倍,程云明倒是很渴望李慕提出条件!
“老爷,我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承蒙老爷给一容身之地,今日我所为只是尽自己绵薄之力而已!”
李慕淡淡的话语近乎让程云明冷汗直冒,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他脑中萦绕!
这还是个那个寻衅滋事,寻花问柳,自己已对他绝望,近乎一无是处的李慕吗?
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这还是那个李慕,只是巨大的变化让人实在看不透!
此次事件。让程云明有两件事感触良多;其一,离开程府留信,又在四天前早已算好了程家之事的走势,仿佛一切都是运筹帷幄,了然于胸。
此等断事之能,程云明也自愧弗如!
其二,李慕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愿意在程家危难之际,施以援手,此等心胸更是然程云明惭愧无言!
默然的程云明淡淡的开口:“李慕你果真愿意不计前嫌,不讲条件,救我程家一次?”
“我已经说过,我若是以此相逼,何必等到如今!”李慕当然不会不讲条件,白白为程家办事,况且还是个地主黄世仁般的东家,他李慕又何须讲情面。
他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考虑,首先如果讲条件,自己苦心经营的以德报怨的形象便会瞬间坍塌,而变成了一个趁火打劫的强盗之辈,这年头的信誉和名声可是比银子还要值钱!
其次,如果此次李慕无私的帮助程家度过难关,程云明岂会那么不识相,不给李慕“奖励”,而此时的李慕便可心安理得收下了,因为这是酬谢之物,并非所要,此等某种程度上的欲擒故纵之计,也亏得李慕演技日益精进,才会演的如此滴水不漏,真真一个有情有义的、在程家危难之时不离不弃的小奴!
程云明愣了半晌,屈身就要跪下去,李慕一把拦住了:“老爷不须如此,小的受不起。”
程云明只能感叹一声造化弄人,停留在李慕身上的目光变得从未有过的柔和:“赶你出程家,也并非全是我本意,哪怕你有一丁点的上进之心,我程云明何至于要赶你出程家。”事已至此,程云明也不想扭扭捏捏,忏悔似的惺惺作态。
“老爷,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李慕一句话将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李慕和程云明在清河畔呆了半个时辰,而后,李慕扔掉了钓鱼的所有用具,跟着程云明再次进了程家!
李牧二进宫在程家引起了一阵骚动,刚刚被赶走的程家小奴竟然竟然由程老爷亲自出面,请回了程家,作为一个下人这是何等的荣耀;更有甚者,将此事和三顾茅庐请出诸葛孔明相提并论,可想而知,在这个年代,在很多人的意识中,奴性是多么的根深蒂固!
进了程家正厅,程云明立即吩咐下人准备饭菜,下人应了一声忙去准备,程青发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李慕二进宫,最意外者莫过于程青发了,无论如何,他想不明白,如此区区一小奴而已,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爹,他怎么又回来了?”程青发不满的问了一句。
程云明顿时脸色巨黑,或许是为了给李慕做个样子,又或许是真的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没缘由的骂道:“你这孽畜,这里没你的事,滚!”
程青发不敢顶嘴,尤其是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忙住了口,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多看了李慕几眼!
李慕静坐以观,对这程家父子之事没兴趣,对程青发近乎恶毒的目光视而不见。
饭菜齐备,程云明亲自为李慕倒酒:“我和你父亲李山,早年间走南闯北,情同手足,赚得家业丰足,回到千阳终老,只是造化弄人,李家落得如此境地。”程云明放下酒瓶,摇头叹息!“我曾也想施以援手,从振李家辉煌,怎奈,你父亲拒绝了,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早知李家积重难返,没落是迟早之事,不想连累于我;时光荏苒,当年之情景,历历在目,所不同者,物是人非,空留寂寞!”连连叹息的程云明就差潸然泪下了!
李慕不为所动,作为一个影帝来说,如此没有含金量的表演,怎能逃过他的双眼。
说这些话无非是为了笼络感情,着重强调程云明和李山的过往之情,不过,将他赶出程府的时候,旧情何在?如此小手段,若是他李慕果真是程家一小奴,那确实可以有效果;可悲的是他不是,他是能超脱这个时代局限性的存在,区区数言,空洞泛泛,轻重自知,徒然无物耳。
“老爷,过往之事还是不要提了吧!兴衰沦落本就平常,我也是不忍心看到程家再重蹈李家覆辙,方才在临走之时,留下那封信!”
“贤侄啊,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只要能解程家危局,日后这程家必有你容身之地!”程云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慕淡然道:“老爷大恩小的感激不尽!”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是另一番境况,程云明许以的好处竟然都是如此不着边际,李慕更加感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好与坏并存,高尚与污秽并行,果真不假!
李慕之所以当初留下那封信,原因无他,他确实有能解程家之危局的锦囊妙计,不是他以德报怨,他没有那么高的情操与境界,他看重的是程家这个平台,在这个平台之上,想进一步,比最底层打拼向上容易的多;更重要的是,李慕早已不去奢望那功名之路,没有了功名,想要在在这个世界立足,另一种方式便是抄小路的捷径!
当然,李慕眼下功名无望并不代表李慕不想在这个世界过一把官瘾,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而已,假以时日,李慕也憧憬着在那普天之下最耀眼的庙堂之上,呼风唤雨,指点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