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会有办法的……”
“我已经说过和我没有关系了。”黑色的碎短发如草叶一般晃动,而那双纯黑的眸子倒映着无尽的黑暗,反而更加幽深。
“不,那是您的宿命,从您被生下的那一刻起那就是您必须背负的宿命。”
“是吗?如果我执意毁掉呢?”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也带着一丝血红缓缓流下。
“那么您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代价……
视线被红色代替,红色的天空,红色的大地,天地之间也灼烧着红色的赤炎……
躺在一片灼热之中,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渐渐变冷。好冷,好冷……成功了吗?我……
“我憎恨并诅咒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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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手边的手机静音加关机。
好久,好久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漆黑的手机屏倒映着清秀却带着惺忪睡意的脸庞,雪白的睫毛上隐约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已经……接近一年了吧……
推开寝室门,风涌入,拂动宽大的衣角。
“下雨了?”江瑜端着牙缸,嘴角浮起一丝很淡的笑意,只是那双眸子却掩不住如雨般湿润的忧伤,只是那份悲意一闪而逝,被平淡的神色冲去了。
最终,那双黑色的眸子落在自己对铺的那张空了的床,半天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笨蛋,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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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极度的安静。清早的医院走廊里,只有几位护士在走动为病人换药。“叮”,电梯门打开,一束一共五朵的月白色的茶花捧出。手捧茶花的是一个越二十岁出头的男子,一身民国的白衣白裤,相貌说不出多么的英俊,却清秀温和,加上那如水的气质,内敛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的气息,有些飘渺绝尘的感觉,尤其是那双清亮的眸子,让人望之失神。那一头夹了几缕黑发的白发更是显眼。
“您好,您是来探望刘清的吗?”病房外,护士把男子拦下。这是重症监护室,虽然对方抱着这么一束花明显是来探望的,但还是要走程序的。
男子摇摇头,把花束交到护士手上之后就转身离开。临转身之前淡淡地飘下一句:“花开自有花谢时。”护士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花好香……”护士轻轻嗅着花朵,推开病房的门。她拿出了一只罐子,接了半罐子水,把这五支茶花插进罐子。
“真美。”护士笑着,看着躺在病床上插着四支管子的少女,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小姑娘,今天有一个帅哥来看你了呢,还送了一束茶花,你要快点醒来。啊,这白茶花真美,咦?”
护士看了看她刚刚插进去的茶花,却发现有一朵的花瓣边缘竟然是淡红色的,如同镶了一个红边一般美丽。
护士不再说什么,把花罐放在床头柜上,开始给病人端水擦拭身体。却没注意到一滴泪水悄然划过少女那虽不怎么漂亮,但小巧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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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姐,清儿姐,这是我们的大学哈?”放下灰不溜秋的布包和背上的被子包袱,男生睁大眼睛,话语中似乎还略带点口音,看着巨大的校门,嘴巴张大。
“好了,把嘴合上,要说普通话。”女生回头,甜甜地笑着。她的相貌并不出众,但是皮肤却很白,很水嫩的那种粉白,那张小巧的脸一笑起来还有酒窝。只是那怎么都不合体的衣服和色彩搭配不怎么协调的花布包裹使她笼罩了一丝“乡下土包子”的气息。
“我在说。”男生脸上镀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但是他皮肤有些蜡黄,倒是看不怎么明显。
“好了,我们先把东西放寝室里吧。然后一起吃个饭。”刘清转身,提着花布包裹走进学校大门。
“好。”男生用力点点头。
当初初入校园时,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是新奇的,也是熟悉的。仅仅三天,男生女生就熟悉了整个校园,甚至整个城区。这座城区里的一切都吸引着他们,那颗干净淳朴的心灵里筑下了一个梦,一个不算宏伟但是很坚定的梦。
“一定会实现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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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心电监护仪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机械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听着令人不舒服。病床上的女孩安静地躺着,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般,但是,恐怕是一个不怎么美妙的、很难醒过来的梦。
“为什么!”病房外的走廊上却不怎么安静了。人越围越多,却把拐角处空了出来。纷争和吵嚷就是在那里爆发的。
“开什么玩笑!什么玩笑能把她变成植物人!”男生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脸涨得很红,好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可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却掩盖不住令人心疼的悲伤与绝望。
“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说话的女生声音很小,脸色惨白,低着头不敢看男生的脸。
“也不能全怪我们,谁叫她当时……”另一个男生似乎看不过去男生这么冲女生发火,忍不住开口。可是他这么一开口,反而使男生的火气更大,声音也更大了:“不怪你们!不怪你们怪她自己了?不是你们她能去那里吗!不是你们她能摔下去吗!一句‘只是想开个玩笑’……你们……”
“冷静……你冷静一点……”身后一名灰衣服男生身手拉住情绪激动的男生。
“冷静!冷静有什么用!”男生挣扎着甩开那个男生的手,“我要他们俩混账东西给刘清偿命!啊!”
眼看男生的火气越来越大,之前拉住他的男生急忙上前,抱住那个男生,向后拖。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刘晨你放开我!她是你姐姐啊!”
“姐姐……”灰衣服男生低着头,眼眶一瞬间红了。可是他还是咬住牙,硬生生地把这个暴跳如雷的男生拉开,拉出了人群。
“刘清!刘清!”男生抱着医院走廊的柱子,嚎嚎大哭。而灰衣男生也蹲了下来,掩面痛哭,哭的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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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二十岁,于去年和刘晨一起考入***市立大学,两人分数相差一分,故不在一个专业,但是毕竟是同乡,关系很密切。”
重庆的冬天离不开湿冷,淅淅沥沥的小雨使得原本4℃的温度变得像零下。空调开到了32℃,可偌大的房间却并不暖和,还好比外面强一些。
“刘清和她的室友靳欢欢的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在一起吃饭上课,据说形影不离。”
韩冰澈顿了顿,拿起粉笔,从刘清和靳欢欢的照片下面连线,到了一个男生的照片下面,打了个箭头,继续说道:“两人在通识课上认识了化工学院的刘英云。开学三个月后,刘英云和靳欢欢成为了情侣。”
“情侣?”打断的是曹骏。从昨天晚上,韩冰澈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气质,和之前判若两人。很多时候,曹骏连话都很难和他搭上。
然而韩冰澈压根就不理睬曹骏,继续画线到了另一个男生的照片下面:“而刘英云和林学承是在老乡群里认识的,当时系统提示两人是同一天的生日,然后就加了好友,并见了面,他们……嗯,他们四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以及刘晨在一起吃了顿饭。之后,林学承和刘清也成了情侣。”
四个……当时可以认为是五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聚在一起。这也太巧合了吧!
“唯独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一个失踪的人,武大方。”韩冰澈在最后一个男生的照片后面打了个问号,“我也查不到他们是否有过联系。不过可以确定,这个刘清和失踪的四个人都有关联。”
“那刘清……”
韩冰澈放下粉笔,没有等施晴说完:“刘清是在半年前,也就是大一下的时候出了事故,从山上滚了下来,脑出血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市**医院昏迷不醒。”
“植物人?怎么回事?”
“嗯,据说是刘云英本来想约靳欢欢、刘清以及林学承第二天去爬山,林学承因为考试,没有去。中间据说靳欢欢和刘云英吵架,互相不理,电话不接,一个在瀑布顶,一个在瀑布底,让刘清传话……”
“然后刘清就失足摔下去了?”虽然已经知道了刘清滚下山成了植物人,施晴还是忍不住替这个女孩感到惋惜。
“不。”韩冰澈摇摇手指,“之后,靳欢欢和刘云英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缓解,并且矛盾越发的严重。最后刘云英说要和靳欢欢分手,并把两人的情侣项链扔了下去,项链掉在了一块石头上。靳欢欢也赌气回去了。下了山刘云英又后悔了,偷偷约刘清出来,想让刘请帮忙劝劝靳欢欢,可靳欢欢说,把送的项链都这么轻易扔了,两人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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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怎么办,欢欢她真的不愿意原谅我了吗?”男生抓着头发,欲哭无泪的样子。
“别急,或许找到项链她就原谅你了。”瀑布处,一男一女正在小心的摸索着。天很暗,游人已经不多。瀑布处只有刘清和刘云英在努力寻找着那个不怎么起眼的项链。
“找不到怎么办。找不到怎么办!”刘云英有些激动,脱掉鞋子直接跳下水潭。
“不会丢的,不会丢的。”
“这是瀑布,怎么可能还在啊!”
“没关系,找不到再说吧,其实欢欢应该没有那么小气。”
“可是……”
“找到了!”
刘云英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项链不偏不倚地挂在水中的树枝上,没有被冲走,也没有被捡走。
“给欢欢打电话,我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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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夜晚的时候,靳欢欢和刘晨、林学承一起来的。”韩冰澈看着黑板,背对着SWP的各个队员,“然后,很不巧,悲剧就是在那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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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链捡回来你认为我们还能重来吗?”靳欢欢捏着项链,有些嘲讽地笑着,看着湿漉漉的刘云英。
“我错了,真的。我不该那么说,不该发火,求求你,欢欢……”刘云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一个七尺男儿,在这个小女生面前,几乎要哭出来。
“没机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靳欢欢冷笑着看着刘云英,把玩着那个从水里捞出,甚至还没有干的项链,“你我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你当时怎么对我的来着?”说完,项链抛出眼看就要掉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