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秋深,风已经开始肆虐枝头泛黄的树叶。
我踽踽的像一条游魂般在校园里游荡,有时孤独的坐在老地方看书,或者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他们踢球,沉浸在自己的无边无际的世界里,或者静静的站在某处看校园里追逐往来的身影,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就像莫名的苍老的一般。
我们第二场足球赛大胜1班后,郝黎彬突然拉我陪他一起去吃饭。
开始我还以为他想组织整个足球队的人一起去庆功祝贺,后来在餐厅里看见陈华华和冯琼,我就明白了,原来这家伙也是醉舞之意不在酒,在乎于冯琼也。
很久以后,我曾问过郝黎彬,为什么那天要拉我去做陪?郝黎彬一脸哀怨的说,“你以为我愿意请你小子,可是她们指定了要你一起去吃饭,本来以为是我的主场,但是后来才明白,她们压根就没想着和我一起吃饭,人家是以我的名义想请你老人家吃饭,而我成了捎带品。”
那段时间里,每天晚上下夜自习后,郝黎彬都要拉着我,再约上陈华华和冯琼一起在校园里瞎转悠。很多的时候会绕着足球场边的环形跑道,一边一边的散步,一人嘴里叼着一根五毛钱的阿尔卑斯棒棒糖,胡天海底的聊着笑着打闹着。在那样的年月里阿尔卑斯棒棒糖可算的上稀罕货色,毕竟像我每周从家里拿的生活费也就三十块钱,只要不乱花,每天规规矩矩的学校食堂里吃饭,每周基本上能盈余一半。郝黎彬家庭情况还算不错,可能要比我多十块钱,但是即便是这样,每周四周五郝黎彬就只能跟我混吃混喝了,他的生活费基本上都用来买阿尔卑斯棒棒糖了。
到现在每次刷牙,看见我虎牙上的那个凹槽,我都是一阵懊悔,因为吃糖,期末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牙齿上竟然凹下去一个深深的坑,吓得我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吃过郝黎彬一根棒棒糖。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们频繁的接触,那时的我们关系在整个班级成了形影不离的四人组。我能看得出郝黎彬是对冯琼上心了,每回在一起玩耍,他的眼睛基本上就没离开过冯琼,我和陈华华完全成了他俩的陪衬,可惜的是冯琼好像对他并没太多的意思,每次郝黎彬想直接或者间接的想表示点什么的时候,她都会顾左右而言其他。
有天下午上课的老师生病请假,郝黎彬拿出四张电影票,嚣张的拍在桌子上,“走,看电影去。”
电影是赵薇主演的,好像是叫《绿茶》的一部片子,挺好看的,可惜电影院太破了,七八十个平米的大厅里,弄了将近一百来个位子,有点挤,屏幕自然也不是什么超清的,不过相对与在家看DVD看碟,还是挺过瘾的。
可能是片子太过吸引人了吧,我原本将放在腿上的手不经意的摆放到座位上的扶手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扶手上原本就搁着一只手,我的手再搁上去恰好的落在那只手上,于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发生了,那只手居然抓住了我的手,白玉一般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捏着我的手指。我的心在这一刻怦怦乱跳,在黑暗里,甚至呼吸都有点困难,我当然清楚自己的手摸到了谁的手,是冯琼的,坐在我左边的是冯琼,右边是陈华华,郝黎彬坐在冯琼的左边。
“嗖”的一下,两只手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的一触即开。我不知道她当时的样子是怎么样的,我低着头,在吵杂的音响声里,听见自己的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头脑一片空白,感觉到了自己粗壮的呼吸,呼气呼到怀里的烫热感,耳根处一阵阵的发热。
时间就在我的头脑空白里,一分一秒的过去,电影还没有演到一半的时候,冯琼突然站起来,一巴掌丢在郝黎彬的脸色,我懵了,陈华华懵了,郝黎彬也懵了。
所以电影没看完,我们就出来了,一出了电影院门口,陈华华就拉住冯琼问,“你干嘛打郝黎彬一个耳光?”
冯琼红着脸,恶狠狠的说,“他该打!臭不要脸的,趁着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竟然偷摸我的手。”
一听冯琼这样说,我还以为她说的是我,可能刚才心里太紧张,没有分清楚到底是我,还是郝黎彬,但是看到郝黎彬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样子,我才惊觉这家伙刚才果然做了让冯琼愤怒的事情。
陈华华听了之后嘿嘿的一笑了之,还打趣她说道,“这有什么,他不就是摸了一把你的手么,你再摸回来不就得了。”
冯琼立马就像炸了毛的刺猬一般,盯着陈华华说,“要是你喜欢,那你就给他摸好了。”说完之后,就放开步子独自向前走去。
我在郝黎彬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还不赶紧的追上去。”
郝黎彬立刻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开,陈华华问我,“冯琼为什么不喜欢郝黎彬?”
我不禁愕然,不明所以。反问她,“那冯琼为什么要喜欢郝黎彬呢?”
“郝黎彬那么帅,而且会打篮球,足球也踢得不赖,在女生中有很高的人气,甚至有女生组成了一个郝黎彬的粉丝团。听说专门每天给郝黎彬写情书,拍照片之类的。”
“那些只能说明,郝黎彬本人长得帅气,招女生喜欢罢了。这和冯琼喜不喜欢他没多大关系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关系他们的事情呢,老实交代是不是收受了郝黎彬的贿赂?”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冯琼是不是喜欢郝黎彬,有这么大的兴趣。
陈华华带着鄙视我的眼神瞅了我一眼,才淡淡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挺合适的,一个是班花,一个是班草,班花配班草难道你不觉得很童话么!”
“古萧萧?”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马路上传来,是陈一舟的声音。我和陈华华回头,便看见了和陈一舟一起走过来的亚琪。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男的帅气,女的漂亮,没少引得路人驻足观看。看着他们缓步走到我们面前,我在心底里竟然赞叹了他们一句“好般配的两个人。”
陈华华看见她哥哥自然是很高兴的,三两下连奔带跳的跑过去。“哥,亚琪姐,你们也出来逛街啊?”
亚琪腼腆的笑了笑,给她解释着说道,“我出来买点东西,碰到你哥,就一起来了。你们这是去看电影么?”她指着我们身后的电影院,疑惑的问道。
陈华华心虚的看了她哥陈一舟一眼,揽着亚琪的胳膊说道,“没,没有。我们也是刚来的,要不我们一起去看吧。”
“我还要去商场买东西呢,要不你拉你哥哥一起去吧!”亚琪推脱的说。
“那,我们也不去了,陪你逛街去,快走吧,亚琪姐。”说着便拉着亚琪的手背朝前走去。
等的亚琪和陈华华走开了一段距离,陈一舟才跨了几大步,走到我的跟前。阴沉着脸问“你和我妹妹在谈朋友?”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我的头脑里还没有转过弯来,我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意思?”
“我警告你,小子以后离我妹妹远点。她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奢望的起的。”
听到这句话,我才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但是心头也一下子噌的窜出一通怒火,冷冷的说道,“别说我和陈华华暂时还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你是她哥哥,就可以决定她的人生,她的未来?”
陈一舟听到我的话,也是炸了毛,一把揪着我的衣领。“小子,我还是那句话,离她远点,别以为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很了不起。现在的社会,你这样没钱没地位的,就算再怎么能打,还能干的过警察,干的过军队?我们家虽然算不得豪门大户,但是也绝不是你小子能攀的起的。”
我掰开他揪着衣领的手,一拳直奔他的面门,在离鼻子零点几毫米的地方停住,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冷冷的说道,“以后别来烦我。”
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第一次被人说的一文不值,第一次被别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你不配。当时心里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种无奈,我明白,即便是那一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也改变不了什么?或许能释放心里的不痛快,但是正如他所说,我再能打,也打不过警察,最重要的是我和陈华华本就没什么,他说的那些只是他自己的臆想容易。无奈的是不明白,原本以为这种只有在小说电视剧里存在的狗血桥段,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落在我的身上。
走出去几步,又停住对着陈一舟说,“也别让你妹妹来烦我,你们真的很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