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
老妈拿给我一本书,说是一个女同学送来的。不用猜我也知道这书肯定是黎茉送来的,中学里能和我有往来的女生除了黎茉,就没有别人了。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我的人缘太差,所以同学们才不愿意和我往来。只是因为一年冬天里发生过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将我和同学们的关系弄到了没法挽回的余地。
初三那年,我们原来的英语老师要去生小孩,学校里就申请教育局,给我们新调来了一名英语老师。新来的英语老师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教师,人长得挺漂亮的。当时我还调侃黎茉说,你以后要是能长成这样,也能夺天地日月之精华了。
只是这个女老师太傲气了,或许人家是从大城市来的,根本就看不惯我们这些小城市里的穷孩子。她看不惯我们,我们同样也都不喜欢她,于是全班同学的英语成绩直线下滑。
可能是学校领导逼她逼得紧了,或者是她自己本身太想出成绩了。因此英语老师的要求变得特别严厉起来,每天给所有的同学划了必须要背会的课文和单词,如果谁背不下来,下午就不许回家,一直要留到达到她认可的程度才可以,或者天黑了家长来接人,才放行。更令所有同学都无法忍受的是,她还喜欢撕同学们的课本。你拿着英语课本到她那里去背课文,背单词,结果背着背着突然背不下去了,她就会把那页课文或单词撕下来,然后要求你回去找其他的同学接课本,把那页课文原原本本的在白稿纸上誊写一遍,最后带着誊写好的课文或者单词去她那里背诵,只有全部过关了,才能用那张稿纸换回那页课文。英语老师的方法确实有效,在很短的时间里让全班同学的成绩成倍的提升。可是这种蹂躏,这种折磨,年轻的我们如何能熬得下去。于是大家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一口一定要英语老师好看的气。
在某一个下雪的早上,我们终于迎来这样一个机会。因为中学在镇上,教室里的供的暖气是学校自己烧得,所以教室里偶尔会出现暖气供不上或者根本没暖气的日子,那天早上就是这样的情况。外面下着雪,教室里又没有暖气,所以冷的几乎吐口唾沫,都能立马冻成冰溜子。
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我们将教室门口关门的那一块撒上水,利用早自习的时间令其结冰。这样一个简单的完美陷阱就弄好了,就等上早上的第一节课英语老师来。当然这个主意完全能实施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我们年轻风骚的英语老师,一直都喜欢穿鞋跟很细很高的那种高跟鞋,那天当然也不例外,已经有同学打探好了情报。所以当英语老师推开门,踩着妖娆的步子进到教室里的一瞬间,砰的一下,就如一坨东西一般的摔在水泥地上。全班同学顿时发出令人愉快的爆笑,然而令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发生了,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那么的不经摔,手臂重度骨折,听说脊椎也摔裂了。
学校自然是严查,而我们则停课接受学校的查问。当时大家也知道事情大条了,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咬紧了牙关,不管学校怎么查问,就是不肯将将洒水的,出主意的人供出去。大家心里想的是大不了所有的人一起扛,那样的话学校自然也拿我们没有办法了。
可是我们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只要大家都不说,只要大家一起把责任担下来,就会没事了。
那时的班长是我,学习委员是黎茉。
班主任和学校的意思,既然所有的同学都不愿意交代是谁做的,那么做为一班之长的我就得承担所有的责任。因为班长失责,没有起到帮助班主任管理好同学们的责任,所以班里发生了这种坏影响的事件,理应承担责任。当时在校务处的办公室里他们说的很可怕,说我这个罪要落实了,不仅要被开除学籍,还要移交派出所,还要我的家长出来担罪,还得陪给英语老师不少的钱。具体意思是这样的,但是他们说的要比这个可怕,厉害的多,当时我完全就吓蒙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没说一句话。在我想来只要我不开口承认,难道你们真能把罪名强加到我头上。
事情当然远远没有我想的简单,在他们逼问我的同时,黎茉就被控制在隔壁的办公室里,而说给我的那些话自然是一字不差的全落在了黎茉的耳朵里。于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在加上几个老师在边上蛊惑,说只要她交代那些挑事的人,我和她自然是不用担任何责任的,学校只会管教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毕竟是学校,是教育学生的地方,而不是毁灭学生的,所以即便是那些学生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学校也会原谅他们的。这是黎茉后来对我说的。
从教务出来,黎茉就哭着对我说,她听见了他们对我说的那些话,他们说要开除我,要把我送到派出所去……于是黎茉就把一切都说了,她说大不了这学校她不读了,可是我明白,这傻丫头是害怕我被关到派出所去,我知道那些老师肯定还说了更可怕的事情吓唬她。
因为从黎茉这里撕开了口子,所以接下来学校几乎没用吹灰之力就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木成龙,当然被当成了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而且学校对他处理结果也完全不像给黎茉说的那样,不仅开除了他的学籍,还把他送到了派出所。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同学中传出是黎茉把大家出卖了,于是黎茉在所有的同学眼里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者,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仇恨她,甚至有人故意针对她,欺负她,而她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忍受着,有好几次都是偷偷的一个人跑出去哭泣。这一切当然都被我看在眼里,因为喜欢,所以总会不自觉的关注她,那么发现她的一些反常举动,也是很自然的。
有一天的早上,当同学们打开教室门,看见黑板上写着告密者古萧萧的字样,是黎茉喜欢古萧萧,才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把学校的威胁都写了上去,于是那个卑鄙的无耻的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我的头上。而且所有的同学都很理所当然的觉得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像黎茉那样美丽的女生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情呢?
年轻的心就是这样,爱憎分明,很多事情都是凭着内心的爱憎去评判着。于是仇恨值被牢牢的控制到了我的身上,黎茉向所有的同学越是解释,就会越被看作是因为喜欢我,才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有了仇恨的转移,这时候谁还会去相信一个那么漂亮的女生,心底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呢?
就这样,我在初三的那一年里成功的和班里所有的同学结了仇恨,除了黎茉,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和我说话,和我一起学习,一起活动。
所以在初三那年,黎茉就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只是,她那次竟然在全校的师生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语,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们这份友情里就像是掺了一些别的东西,已经越过了友情的界限。她让我根本就没法继续平静的和她做朋友,所以才在毕业的时候,说了那样的话。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巴不得人家也喜欢你,巴不得她的小太阳一直围绕在你的身旁,可是当这个小太阳真的照耀到你的时候,你却突然觉得这不是你想要的光,不是你想要的温暖。有时候结果固然很重要,可是过程却一样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