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石殿内,一座三丈高的人面蛇身的女蜗神像端立在高堂上,石殿的四面都有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大火盆,火光把大殿照的亮如白昼。
女娲大神的神像下方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面容清秀,稚气未脱,看着只有十岁左右。此刻却是满面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若是不仔细查看还有一丝微弱的心跳,俨然一个死人。虽然这世上,命如草芥,时时刻刻都有无数人死亡,死去一个少年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在大殿的一角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满脸沟壑挤在一团,看这神像下的少年,一副为难的模样。
“阿公,这小崽子还有救吗?”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颈的中年汉子冲进来,说是冲,实则是来的这人实在高大魁梧,虎背熊腰,围着一件火红色的烈焰虎皮裙,露出黝黑的皮肤,爆炸结实的肌肉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却任像是闷雷滚滚而来。这威武的汉子在老人面前很是恭敬,当然更多的是对女娲大神的恭敬了。
“难呐,实在是难!”老头叹了口气,轻摇着头说道,“你们把这孩子送到我这来的时候,他全身经脉尽毁,血液冻结,若不是他意志坚强,加上我拿那支千年血参给他用了,他此时已经死了。唉,也不知道这少年是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什么!您老给他用了千年血参!阿公,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虎当年为了采这支血参在妖神山脉被银月狼王和嗜血虎王追杀了三个多月,留下暗伤,实力从蛮王二层退步到大蛮,为了留着给十年大比的崽子们熔炼血脉,他都没舍得自己疗伤用。阿虎当年可是比我更有天赋啊!”中年汉子一脸肉疼。
“我们殷氏一族住在这妖神山脉中多少年了?与世隔绝,没有外人进来,这孩子能来此便是缘分,更何况我看到他,便有一种预感,他对我们很重要,我也是尽力为之,现在看来,唉……”叹息之后又是沉默,只剩下偶尔三两声火焰燃烧的哔啵的声音。
商云啸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在一条长长的漆黑的隧道里,没有一点光,也没有一点声响,也不知道飘了多远。倏地,来到一座七彩神山,山林之中,落英缤纷之间,一位衣袂飞舞的神女圣洁端庄。商云啸想要靠的近些,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身子也越来越沉,沉得好像是要直往下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商云啸感觉自己终于坠落到了地面上,只听得到模糊的人语,却并不清楚,也睁不开眼睛,眼皮重的像是压了一座山。大殿里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商云啸的心跳变得稍稍有力,不过这一点好转也没有多大的作用,最多也就是多挣扎几天时间,没有本质区别。
可是,忽然,大殿正前方的女娲神像却散发出七彩的光芒,显得愈发的和蔼端庄,神态安详,更添神圣之感。七彩的光芒把古朴的石殿的火光都掩了下去,神妙非常。
魁梧的中年汉子此时已经惊讶得两条浓眉飞扬,眼睛瞪的老大,然后更是一阵狂喜的神色,不由喊道“女娲显灵了,女娲显灵了!”即刻便拜倒在地。而老者的反应则略有不同,虽然有震惊之色,然后呆滞,喃喃道:
“女娲现,天地变,天命即出;妖神乱,血满天,人皇为尊。”
中年汉子听到老者的话,猛地抬起头,显然是震惊到极点,“您是说预言中的天命出现了!!!我们殷氏隐居在此,等待了十万年的天命之人来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出妖神山脉了?”
“十万年了啊,整整十万年了啊,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中年汉子一个人自顾自地念叨不停。
老者并不回答他,看了看女娲神像前的少年,终于发现了商云啸的变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走到商云啸身前,伸手分出一丝灵魂之力在商云啸身体内游走一圈,仔细检查一番之后,眉头皱成一团,沉吟片刻,走到女娲神像前,拜倒在地,说道:“娲皇在上,殷氏一族大祭司殷昊请求娲皇指引。”遂逼出一滴精血落在神台上,果然一阵血芒勾勒出一道神秘复杂至极的符篆,神台下的机关自动打开,弹出一个万年玉髓的玉盒。
看到老者这番动作,中年汉子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从没遇到过的,这个玉盒更是祖宗传下来而至宝,相传是上古人皇留下来给天命之人的,殷氏一族隐居于此就是为了守护这件宝物,“难道您认为这个小子就是天命之人?不可能,他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怎么可能是天命之人,绝不可能!”
玉盒突然光芒大盛,然后凌空飞起,悬浮在少年的眉心之上,玉盒自动打开,一道青光从少年的眉心钻了进去,消失不见了。那个万年玉髓的玉盒则像是失去了所有神妙之力,落在少年的旁边。
殷昊和中年汉子这次反倒是没有多大惊讶的神色,想来也是,人皇大人传下来的宝物岂能平凡,再神妙也是理所应当。见玉盒落下,中年汉子连忙捡起来,虽说这是盛放宝物的盒子,万年玉髓又岂是寻常之物,算是十足的至宝。
商云啸此时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他仿佛来到一座巍峨璀璨的宫殿,宫殿里各色灵玉为基石,五彩神铁作房梁,大殿两边,身着玄铁战甲的卫士林立,气血如山。大殿之上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玄鸟祥云华服,面若刀削,目若星辰,站在那就仿佛全世界的中心。他怀抱一个出生的婴儿,朗声道:“天赐麟儿,命之云啸,为邶国太子!”
画面一转,巍峨华丽的宫殿不在,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战火狼烟,满地断臂残肢,烂甲废剑,猩红的血液汇成溪河。残缺倒塌的大殿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玄鸟烈焰战甲,手持三尺青锋宝剑,战甲的头盔早就在激战中遗落,不知在哪,头发披散着,混着血液,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只见他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手臂微颤,一副气力不支的模样,身边仅剩的几个贴身卫士更是狼狈,个个带伤,衣甲不全,战甲上满是鲜血和创痕,玄铁长剑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缺口,宛如锯齿一般,似乎用力一挥便要断裂。但是他们的气势却如同山野猛虎,铁血惨烈的气势冲天而起,周围的尸体堆积成山,流血成何。周围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甲士,如同铁桶一般,却不敢再往前一步,面带恐惧之色,看着那个男人,宛如天神。一个金甲大将遥声道:“武庚叛逆,还不俯首!”
“我武庚乃是帝辛之子,人皇后裔,岂会投降于你们这群叛离种族的畜生!可惜复国不成,恨,恨,恨!”穿着玄鸟烈焰战甲的男子仰天长啸,声如奔雷,“苍天无眼,天地不公啊!”说罢,自断心脉倒地而亡,残余的卫士也纷纷拔剑自刎,随主而去。
看到此处,商云啸心口巨疼,不由得泪如雨下,想要大声哭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
“阿公,他动了!他动了!”中年汉子看到商云啸嘴巴轻动,激动地喊了出来。
殷昊也是声音微微颤抖,忙吩咐说:“小龙,快,快把剩下的千年血参拿过来!”
对了,小龙便是魁梧的中年汉子的乳名,他本名殷龙,是殷氏一族的现任族长。
老者先是把千年血参的根须一点一点地喂禁商云啸的嘴里,又让殷龙用自身的气血之力进入商云啸的经脉,尝试着带动其血液的流动运转。
商云啸觉察到嘴里的清香,微微动了动嘴巴,千年血参的根须入口即化,血玉玛瑙般的药液顺着喉咙流下去,化作一股暖流。慢慢的,商云啸开始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真实,僵硬麻木的身体也慢慢得开始恢复知觉,苍白如纸的脸色也终于开始红润,有了一点点的血色。
商云啸贪婪地吮吸着,随着千年血参一点一点地干瘪下去,他的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心跳也越来越强,血液开始逐渐恢复流动。
慢慢商云啸身上氤氲着一层红玉的光泽,那是千年血参的药力囤积在体内而显化出来的光芒。慢慢的,光芒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殷龙啧啧地赞叹道:“不愧是天命之人,千年血参那么庞大的药力我都吸收不了,只能熬成药液,慢慢炼化,他却能直接吞食,这么快就吸收了!”却又岂能知道这药液并非商云啸所能吸收的。
不一会,商云啸的心跳和呼吸都变得平稳,睫毛微微颤动。终于,他第一次真正睁开了眼睛,却并不知晓他看到的世界将是多么庞大、复杂而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