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殿是皇上的寝宫,位于北宫。
孟观想从南宫入,是因为他尚且拿不准自己与师兄之间关系何如。拒绝刘公公,坚持从南宫入,是想通过刘公公试探自己与师兄之间的关系。
现下看来,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刘公公对自己恭敬依旧,师兄还在承光殿接见自己,这不就是亲近么?自己也不能太不给师兄面子。
“如此,”孟观装沉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观下了马车,刘公公凝结在眉间的紧张终于消散,殷勤地带着孟观,入北宫了。
偌大的北宫只住了皇帝一人,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在大气磅礴间染上了一分寂寥。师兄贵为皇帝,天下秀女任择之,怎么还不成婚呢?难道在这些秀女中,师兄没遇到喜欢的?想起师兄孤家寡人,师姐面首如众,孟观就有点儿违和感。
走了两刻钟,转回廊,就到了庄严巍峨的承光殿,孟观顿时有了几分面圣的紧张感。
通报过后,刘公公让孟观一人进入承光殿。承光殿内部辉煌金碧,雄伟壮观,人在其中,很容易产生渺小之感,看别人亦然。然皇帝安坐在主位之上,却俨然压下了雄伟壮观的宫宇,让人无法忽视。
殿上只皇帝一人,孟观跪地行礼:“臣孟观,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起来吧,純之。”温和的男声响起,带着星点喜悦。
孟观站起,稍稍低头,垂眸道:“臣此次返京,非为公事,未经皇上允许便私自进京,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赎罪。”
“行了。”一双黄靴子走了下来,精美衣摆微微浮动,皇帝道,“孤已和群臣说是孤招你回来的,不用担忧被弹劾。”
知孟观者,皇帝师兄也!孟观嘴角微翘。
“还在生师兄的气?”一只手将将要放在孟观的手臂上,又收了回去,皇帝道,“你说你从小就想当将军,师兄如你所愿。但你要知道,你……终究不能永远当将军的,军营那种地方……罢了,师兄不多说,你好不容易肯回京见师兄一面,我们别谈这些。”
“到这里来坐。”
这里是承光殿偏殿,入门既是主位,右侧铺有厚厚地毯,上有一茶几,摆上了许多点心瓜果,孟观匆匆瞥了一眼,上头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这与师兄一对面,孟观就确定自己与师兄之间的关系有些僵,不在师兄而在自己。但要在师兄面前摆谱,孟观自认从小没有过。小时下山玩,山下孩子玩过家家,要他扮新娘,他气得和山下孩子绝交一月,但对其中的师兄却丝毫没有恼意。是以现在的他,根本不懂怎么跟师兄摆谱,更何况师兄现在贵为皇帝!
这一迟疑,孟观就仍站在原位。
皇帝坐在地毯上,叹了口气,道:“我们能抛开上次的争论,好好叙旧么?”
孟观踱步到皇帝对面,盘腿坐了下来,从入殿以来,第一次抬头看皇帝。
孟观不由一愣,不像师姐变化不大,师兄的五官更加深邃,棱角分明,长眉入鬓,肤色白皙,眉宇间带着分郁色,俨然是位青年帝王。他肩膀更宽,盘腿坐在地上,背脊挺直,自有不怒自威之态。
这才是孟观心目中渴望长成的骨架与模样,这是他心中的男子汉形象。
“你此时回来,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