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要把他此次拜访当成是士族之间的正常来往?这是在隐晦地拒绝借弩一事?
“刺史大人。”孟观拱手行礼,说着客套话,“同在关中为官,本该早些拜访,只一直不得空,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孟贤侄戎马倥偬,少有空闲是常理之事。”展刺史拂须,表情倨傲,缓缓道:“临竹!上茶,用年前皇上赏的君山银针。”
檐下一仆人应声而去。
孟观毫无影响,大大方方坐下了。想虎口夺食,就不该被老虎吓倒。
茶上了,孟观微微抿了一口,面上表情寡淡,似乎不把这圣上赏赐的君山银针放在眼里,目光直视展刺史:“孟观这厢来访,想必刺史大人明白孟观的来意。”
展刺史端起茶盅,用茶盖缓缓抹着茶沫,抿了一口,淡淡道:“略有所闻。”
“那孟观就直言——”
“你父亲与我算是同窗,”展刺史仿佛没听到孟观说话,径直说道,“除了去年年底在皇宴上见过一面,就再未相见,你父亲近来可好?”
缓兵之计?避而不谈?
人怕对面,既然见到了关中刺史,借弩一事也算是跨出了一大步,不易操之过急。
孟观沉下心来,道:“父亲一向安好。”
展刺史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进退有据,沉稳有方。
“你长得不像你父亲,去年皇宴你父亲带着你弟弟,我观其容貌俨然是你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展刺史道,“然都年少有为,不知哪家闺秀有福气嫁入你们孟家?”
这……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婚妻,更不可能知道弟弟有没有未婚妻了。
孟观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皆为嫡出。
他还在襁褓里就进了尹川派,和兄弟姐妹根本不熟,间或回府过年,见姐姐们和弟弟嬉笑玩闹,谈论京中之事,孟观插不进嘴,就离得更远了。
不过,从孟然的家信里可以得知,自己应该尚未定亲。
“孟观对此毫不关心,”孟观答不出来,只能打马虎眼:“婚姻之事自有父母亲为我担忧,我只需管好军营里的一亩三分地,不辱没孟氏之名就万事皆幸了!”
此子志在建功立业,好也不好。好是他专注公务,不沉溺女色;不好的是……大概不会有所谓的“画眉之乐”了。
然能举案齐眉、恩爱一世的夫妻不多。相敬如宾,能庇荫妻儿的已是好夫婿人选,更别说这男子英勇有谋、深得圣心、前途无量了!
最重要的是……
展刺史缓缓放下茶盅。
孟观再次提起借弩一事:“……营中弓弩不足,现大敌临前,还望大人行个方便,孟观这厢先行谢过。”
“哦?贤侄想借多少?”
这么快就松口?孟观竟不敢相信,轻舒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夹弩五百,箭矢一千。”
孟观估量过,刺史府兵不多,最多三千,其中骑兵能占一千都到顶了。他提的“夹弩五百,箭矢一千”实乃夸大之说,给展刺史讨价还价的余地,实际上能借到其中一半,就是意外之喜了。
展刺史一听,拂须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