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中,岳青灵辗转反侧睡不着敲响了沈沐的房门,将刚刚进入修炼状态的沈沐叫醒。没有办法,沈沐也只得起床开门,心道这个岳青灵还真是不知男女之防,若给这个时代任何其他女子也不敢半夜叫男人的房门啊。
岳青灵推门进来,面露忧愁之色,她是典型藏不住心思的人,又爱憎分明,恰恰也是沈沐欣赏的个性。跟这样的女孩不论说话还是共事,都能放心大胆,没有包袱。
见了面立马问道:“沈沐,你说明天杨大爷会带仙儿过来吗?”
沈沐道:“放心吧,肯定会来的,你就回去睡觉吧!”其实他也拿不准老杨头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愿意杨仙儿做一辈子乞丐的。还有就是如果他不肯定的对岳青灵保证,今晚估计是睡不成了。他一个蛇妖十天半个月不睡都没问题,自己的修炼却不能罢黜一日,一切等明天自有分晓,也不急在一时。
岳青灵这才转忧为喜道:“我见了仙儿就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其实我原来在山里也是有妹妹的,我们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只是她到三百岁的时候就死了,后来就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遇到灵萱姐姐。我特别想有一个妹妹,我也不想仙儿在破庙里和那些人在一起。”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望着岳青灵紧紧握住的双手和殷切的目光,虽然故事说得平淡但沈沐却能从中感受她那颗孤独的心和对妹妹的思念。其实岳青灵还有一些事没告诉沈沐,几百年前的山里并不如现在山里平静,妹妹受伤到死去时的眼神和杨仙儿下午无助而期许的眼神何其相似。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便已经决定要帮助杨仙儿了,就算沈沐不同意她也会倾尽全力去帮助这个小姑娘,只是沈沐这个人也还不错呢。
一个心软有同情心的妖怪自然得沈沐敬重,其实他心中更多的是担心。同情心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妖怪的同情心代价更大甚至大到要付出一切。就像那个心地纯真、善良甚至爱心泛滥的白素贞,她付出一切得到的是什么,但是在爱心妖怪中的结局已经算是最好的了,最多的更是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沈沐虽然算的一个好人却绝对不是滥好人,能救的救、该帮的帮,就像降龙寺中那群失去魂魄的乞丐却是很难激起他的同情心。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爱者得人之爱,自美者得人之美。自己已经放弃,别人再如何去帮助他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沈沐灵机一动,道:“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或许挺不错的!”
岳青灵急道:“什么方法?快说来听听。”
“你不是会太乙数术帮人算命吗,如果我能在汉阳城中搞到一间店面让你在这里开个算命馆,那样的话不就能帮到仙儿了吗?”
“那样的话我也可以一直呆在汉阳城中了,还可以修行历练!”岳青灵也有些兴奋,她已经害怕了山中孤寂的生活,真的想来尝试一下人间生活的滋味。况且这和灵萱姐姐的要求并不冲突,应该也不会遭到灵萱姐姐的反对。
只是令沈沐头疼的是,这汉阳城中的铺面可不是大白菜,想要就能有的。需要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原来自己也是个爱财的俗人,沈沐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算命馆恐怕不容易开起来。”
岳青灵却不以为然,高兴的拍着沈沐的肩膀道:“我相信你能办到的,那我先去睡了哦!”
只留下沈沐一人苦笑,这话既然说出去了,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办到才是!毕竟我还没有让人失望的习惯,躺在床上的沈沐再次沉下心神,白虎之灵吞吐不定,不断的滋养着、壮大着神魂,总有一天虎啸天地动!
一夜飘然而过,沈沐准时睁开双眼。洗漱完毕,下得楼来,只见大厅之中岳青灵陪着杨仙儿坐在那里,不断地嬉笑声传来引得四座张目。老杨头两眼通红坐在一旁,显然是一夜未睡,最终还是做下了来悦来客栈找沈沐的决定。事实证明,这终将是他一生中最正确的抉择。
与几人打了招呼又叫来早点,沈沐道:“杨大爷,该给我讲讲你是如何沦为乞丐的缘由了吧!”
老杨头依旧有些吞吞吐吐:“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只要能让仙儿以后过得好一点我就知足了。”
沈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岳青灵一旁薄怒道:“既然沈沐愿意帮你,你对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连恩人也要欺骗,你倒是不如继续做乞丐!”她虽然喜欢杨仙儿,但是对这么个老杨头着实提不起好感,若他不是杨仙儿的爷爷,估计岳青灵看也不会看他一眼。
老杨头呐呐说不出话,等了良久似乎下定决心,老杨头才叹口气道:“我家本来在这汉阳城中做点小本生意,日子虽然紧吧却也过得下去。只是老婆子肚子不争气多年来也只生一个孩子,就是仙儿他爹。因为是根独苗,他娘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直把他宠上天。就是我想说两句也不行,所以也就成了个不成器的东西。到处狐朋狗友,结识些不三不四的人,整天到处流落也不回家。为此仙儿她娘跟他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不见好转,再加上老婆子也算不上贤惠,所以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再也没回来过。没了仙儿她娘,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更胜从前,不仅家产被他败得一干二净。还不知道从哪里结识一个道士,那道士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家有一柄传家之宝-——追星剑。那道士也不知给我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我儿将追星剑送与他做拜师礼,教他学道。我和他娘自然不允,他便偷了追星剑抛家弃祖再也不见回来。他娘一直要我去找他,我也知道他不是个能吃苦的人,追星剑丢了也就丢了,只要他吃不了苦头到时候还是得回来,所以开始也就没放在心上。一去两三个月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这时候才急了!”说到此时,老杨头早已是泪如雨下,比之昨夜更是伤心。显然他的儿子,杨仙儿的父亲到现在也还没有被找到,纵然再不成器的儿女也依旧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过了许久,老杨头心情稍稍平复才接着道:“此时我哪还有心思做生意,变放开一切同他娘去打听他的下落,一直也没有结果。后来就想他是跟道士学仙法去了,而且那个道士我们也见过,所以就想方设法打听道士的下落。问遍周围所有人才从一个布庄裁缝那里得知,他曾经去知府大人府上做衣服时见过那个道士,知府大人对待道士十分客气。得知此事,我就推断那道士可能是知府大人的门客,当官的手下养几个江湖术士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回家之后,我就把这事告诉老婆子,老婆子当时就要去知府大人府上去找那道士。只是我们这升斗小民哪能进得去,反倒白白挨了几顿板子,后来老婆子托关系进了知府大人府上当老妈子,也是一去不回。我的小店也是天天被泼皮搅扰,也只得关门大吉,渐渐沦落为乞丐。从此我也就明白我儿和老婆子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就我现在的模样如何斗得过知府,如何报得了大仇。只是还有仙儿,沈公子昨晚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仙儿沦落为乞丐。只求沈公子能搭救仙儿,老汉我来世结草衔环定报公子大恩呐!”
说罢纳头便拜,沈沐一身力气远非常人能及,轻轻将其扶起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是说过嘛。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刚入鄂州地界便听人说起汉阳府知府的种种恶行,如今看来想是不假。杨大爷对这个知府了解多少呢?”
老杨头道:“这任知府其实上任也不过三年,听说也是汉阳府辖下虞县人。姓陈名仁才,承佑七年进士及第,当年便被领汉阳府知府。这其中定然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纵然老汉我没当过官也是一直住在汉阳城中几十年,哪个进士不是从从七品官做起,这汉阳府虽算不上最大的,比之杭州府、金陵府略有不及,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正五品官衔。哪有一上来就做正五品官的,除非是皇亲国戚!”
陈家、陈仁才、饿虎之地!呵呵,有意思!沈沐心道,我们虽至今尚未见面,似乎已经结下大仇了呢!不过还真是要感谢你家的饿虎地啊!只是饿虎已死,你还能蹦跶多久呢?
沈沐狠狠咬下一口包子,笑道:“杨大爷就放心吧,如果你所说的事情不假的话,我想终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老杨头望着洋溢笑容的沈沐,心中却是莫名的信任,也不再认为知府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沈沐从书箱中翻出装有银两的布袋,从中取出十两银子递与老杨头道:“我现在确是拮据,这点银子你便拿去,不可再饿了仙儿!”
老杨头坚持不受,他看到沈沐手中还剩多少银两,又怎能伸手接下这沉甸甸的银子!“你再不拿可就是看不起我了,你认为我是缺这几两银子的人吗?”
老杨头双手接下银子,一句话也没说。看着露出一排白牙的沈沐,心中除了相信就是相信,这年轻英俊的公子说他自己无所不能,估计老杨头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客栈中众人看着沈沐将手中的银子简简单单赋予一个老乞丐,这等的大度豪爽恐怕也只有从说书人口中听过,没想到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等英武男儿,不知不觉敬意由心而生。
沈沐对几人道:“青灵,你还是先行回山。杨大爷和仙儿就靠这十两银子凑活些时日,我因为急着赶去江鸿书院也是耽搁不得了,等我将书院的事安排好了再来汉阳城中找你们,到时候定然有所不同!”
岳青灵道:“你不必担心我,到时候你再来汉阳城中我再过来!”
“我在这汉阳城中生活了一辈子,有这十两银子,我和仙儿生活半年也不是问题,沈公子就放心去吧!”
杨仙儿也是拉着沈沐的手道:“沈哥哥再见,仙儿会想你的!”
沈沐笑着捏捏仙儿的鼻子:“等我再来之时,必定不让你再流离颠簸!”这是一句承诺,也是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