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士随着两个旅者进到酒馆之中,为了掩盖自己的窘境,他沿着墙,来到酒馆角落的一张小圆桌前,坐了下来,这里笼罩在灯影之下,他盼望酒馆侍者忽略掉自己,他在墙边放好柳叶矛,还没等卸下盾牌,那个干瘦的年青侍者已召唤完了前两个客人,快步凑了过来。
“勇者,想吃点什么?本店的食物非常可口,有卡卡利亚猎队刚送来的新鲜锚头野猪肉,已经烤的外焦里嫩,油水多多,香气扑鼻,再配上甘纯的麦酒。”侍者满面堆笑说:“还有烤得酥脆的驯鹿肉,美味的香肠。”
见甘士没有反应,侍者继续说道:“烤雪兔,雷鸟怎么样?”
见客人还是看着自己,侍者的笑容消失的比眨眼还快,板起脸最后说道:“烤苔鼠,一只两个铜币。”
“有一个铜币的食物吗?”甘士小声的问道。
侍者明白今天是遇上穷鬼了,斜着眼说道:“干菜汤。”
甘士还在犹豫,侍者立刻换上我是店主的面孔说:“你什么菜都不点,现在就赶你出去。”
“来一碗干菜汤吧。”甘士更加小声的说。
甘士的旁边一阵哄笑,围坐大长条桌的酒客们都注视着甘士,一个留着壶盖头的壮汉吼道:“你输了,拿钱。”
一个戴着半截猪头状面盔,杂乱毛发的大胖子说:“倒霉,还以为他是个体面的武士,没想到是个付不起饭钱的穷光蛋。”
“你看他的粗布衣上都有洞了,那来的体面。”壶盖头的壮汉说。
“在哪?我怎么没看到。”猪头状面盔大胖子说。
“在皮带下边。”壶盖头的壮汉指着灯影下的甘士说。
“那么黑,怎么看得到。”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摇着头说。
“哈哈,他一进酒馆,我就看到了。”壶盖头的壮汉说。
猪头状面盔大胖子从钱袋掏出一把铜币扔桌上,眼瞪着甘士说“混蛋。”
壶盖头的壮汉数完铜币说:“不是二十吗?怎么才十七个。”
“就这些。”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没好气的说。
“不行,给够数才可以。”壶盖头的壮汉不依不挠。
“没有!”猪头状面盔大胖子瞪眼厉声说。
壶盖头的壮汉立起眉毛,伸手去抢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手里的钱袋,猪头状面盔大胖子也出手相迎,两人扭打在一起,长条桌上的其它人赶紧拉架,最终两个人被劝阻着坐下来,继续喝酒,酒馆“平静”下来。
侍者伸出手,甘士把钱袋倒过来,一枚铜币孤零零的躺在手掌中,甘士抖了抖钱袋,再没有东西掉出来。
侍者打了个哈欠说:“你要在这留宿吗?”
“是的。”甘士低着头说。
“看来你住不起楼上的房间了,只能在这睡地板,靠近壁炉旁两个铜币,哪更暖和,剩下的地方一个铜币。”侍者说。
“我只有一个铜币了。”甘士看着侍者说。
“你是想喝碗热汤,然后去外边挨冻;还是在这饿着肚子不算太冷的睡一觉,快点选吧。”侍者说。
“在这过夜。”甘士说。
侍者从桌上拿起那枚铜币,翻着白眼说:“你可以找个墙边睡觉了,别靠近壁炉。”
侍者嘴里嘟嘟囔囔的向后厨走去。
看着临桌盘子中烤冒油的锚头野猪肉,甘士使劲咽了咽口水,把腰带扎得更紧了。
甘士找了个不太靠近壁炉的墙边,把柳叶矛和铁盾立好,然后躺下来,将粗布披风铺一半盖一半,虽然不暖和,但比外边的冷夜要好多了,空空的肚子让他头脑很清醒,“等困倦极了就睡着了,到时候就不饿了,”甘士想。
一个灰绿色,长着一对大耳朵,鹰钩鼻的小人端着托盘朝甘士走来,甘士定睛观瞧,是地精!他曾经在书上见过地精的画像,甘士知道萨克德隆领地内会有地精,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客人,你要的大杯麦酒。”地精将托盘上的麦酒放在大长条桌上说。
地精端起盘子,经过甘士的身边,地精突然停了一下,有东西掉在了甘士的粗布披风上,然后地精又快速的走了。
甘士抬起头看到一只烤的焦黄的小啮齿动物躺在自己的粗布披风上,刚想叫住地精,可地精已经端着盘子走了,“掉在地上的食物也没人会要的。”甘士想,他伸手把它拿进披风里,实在是太饿了,连骨头带肉整个嚼碎咽到肚子里,这个就是刚才侍者口中要两个铜币的烤苔鼠吧,真的是美味,甘士咂咂嘴巴,可惜仅有一只。
不一会地精给靠窗的那桌客人送餐,回来时又经过他的身边,又停了一下,又有东西掉在甘士的身上,是半块硬面包,甘士对地精的背影说了声:“谢谢。”地精点了点头走开了,甘士把半块硬面包拿进了披风里,之后地精又给了甘士一截香肠头,烤雪兔腿和两片驯鹿肉干。
渐渐的夜深了,不再有客人进店,店里的酒客也都醉意深沉,甘士从怀中取出扁铁壶喝了几口蕴含自己体温的水,肚里有了食物,终日奔波,风餐露宿的疲惫感,占据他的全身,睡意袭来,甘士闭上了双眼。
酒馆的门开了,冷风扑面,甘士惊醒。
乱嗡嗡的酒馆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注视着酒馆的门口,老山地矮人肩上扛着希斯站立在哪。
坐在柜台后的店主抬起头,眼睛一亮,“财主来了”,赶紧推了一把正站在柜台旁边打盹的干瘦年青侍者:“去,来贵客了!”
“没人召呼远来的客人吗?”老山地矮人浑厚的声音响起。
侍者揉了揉眼睛,小跑着过去说:“来了。”
老山地矮人说:“来间最好的客房,带路。”侍者说了声好,在前边把老山地矮人引上二楼。
一会两个人又下楼梯,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一桶麦酒,不要用加水的糊弄人,我喝的出来。”
“那能呢,本店的麦酒从不加水。”侍者说。“来,来,这边请。”。
老山地矮人脚步重沉的来到一楼,地板都在轻微的震动,侍者将老山地矮人带到靠近火炉的圆桌前坐下,老山地矮人点完菜,侍者快步去了后厨,然后灰绿色的大耳朵地精一趟一趟的举着托盘,上边又是酒又是肉的。
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打着酒嗝,今天他输钱了,心里总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现在十多杯麦酒冲干净了他本来就不多的理智,壶盖头他惹不起,他扭头寻找其它“弱小”的对象,灰绿色的地精侍者正好从他身旁经过,他伸手攥住了地精侍者的一只大耳朵。
“松手,勇者,痛死我了。”地精侍者大叫。
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抓住他的大耳朵把地精侍者拉到身边说:“我,我……还没吃过,地精耳朵,特别是这么大的一只耳朵。”
他的伙伴们一阵哄笑,以为他在开玩笑,突然猪头状面盔大胖子的另一只手从桌子下面抽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猎刀,透过猪头状面盔的两个窟窿洞里,是两只血丝鼓胀的眼睛,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这可是在萨克德隆领地,以刑法严酷著称。
老山地矮人将杯中酒一口干掉,用空杯子对准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想让这个醉汉清醒清醒。
猪头状面盔大胖子举起猎刀向灰绿色地精的耳朵根剁下去,眼见着利刃差半寸就挨上地精耳朵了,老山地矮人举起的酒杯刚想松手,“嘭!”一只的手叼住了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握猎刀那只手的手腕,众人都没看清人是怎么过来的,猪头状面盔大胖子一扭头看到来人正是害他输钱的“穷光蛋”。
“你喝多了。”甘士微笑着说。
猪头状面盔大胖子的怒火腾一下就窜上了头顶,他松开灰绿色地精的大耳朵,地精“嗷嗷!”叫着跑进后厨,他一把揪住甘士的前胸,想用猎刀捅穿眼前的小个子,他比甘士高出一个半头,体型大了三圈,猪头状面盔大胖子用力扭转猎刀,可刀愣是纹丝没动,想撤回刀,也挣脱不开,被叼住的腕子被对方死死的钳住。
猪头状面盔大胖子的同伴们也感到了情况不对,壶盖头“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他太了解猪头状面盔大胖子了,那是个仅用双手就能搬倒锚头野猪这种巨兽的大力士。
甘士还是微笑的看着猪头状面盔大胖子说:“放手吧,你喝多了。”
猪头状面盔大胖子也意识到碰到了‘硬手’,现在所有的酒客都在看着他俩,但这样放手太没面子了,自己的左手还抓着小个子的前胸呢,想到这他往上提甘士,以小个子的身型来说,拎起他太轻松了,“刺啦”一声,直接把粗布衣的前襟整块给撕扯下来,甘士的粗布衣风吹日晒太久了,糟脆的厉害,随即两样东西掉到了地上,一本册子和一张皮,小个子的脖上还挂着一个皮绳项坠,拇指大小的一截不知什么动物的爪尖,从上端的黑色逐渐变成末端的血红色。
老山地矮人的目光变得犀利说:“卡卡利亚人,如果我是你就立刻收起刀子,坐下来喝酒或离开这间酒馆。”
“你说什么!”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扭头嚷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谁?。”壶盖头问。
“我是谁不重要,我是说你们一群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老山地矮人说:“你们要是想找死,随便。”
壶盖头“噌!”一声抽出了腰间的猎刀,围坐长条桌的其它同伴也站了起来,抽出了随身猎刀。
“等一下!”一个声音响起,这个人一直背对着他们,在独自吃喝,他站起来转过身,一头银白的卷发,左眼带着黑色的眼罩,浅灰色的右眼睛,嘴唇上下都是浓密的卷曲白胡子,神色冷俊,身穿老绿色的天鹅绒无袖罩衣,内衬米黄棉布衣,腰系牛皮大带,中央的圆形银徽章上浮雕着三只灵缇犬的侧身像,看穿着是一个老贵族。
独眼老贵族来到猪头状面盔大胖子的身旁蹲身拣起地上的两件东西,看了眼那张皮,又打开了小册子,是荐书,看完后说了声:“收起你们的刀。”
长条桌酒客们还刀入鞘,甘士松了手,猪头状面盔大胖子也把猎刀插进皮鞘,然后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独眼老贵族向前跨了一小步举着荐书与甘士面对面说:“我是卡卡利亚家族的伊翁·卡卡利亚男爵,你叫甘士,要去萨克德隆要塞从军,是吗?”
“是的,卡卡利亚男爵。”甘士回答。
“我们卡卡利亚和萨克德隆是友邦,你明白吗?”伊翁·卡卡利亚男爵说。
甘士点了点头。
“好,甘士,请便吧。”伊翁·卡卡利亚男爵把皮和小册子塞在甘士的手上,扭过头对着长条桌旁的众人说:“闹够了吗,上楼睡觉。”
伊翁·卡卡利亚男爵看了眼老山地矮人,老山地矮人举杯至意,伊翁·卡卡利亚收回目光,向二楼走去,卡卡利亚的猎人们也跟上他,猪头状面盔大胖子故意撞了一下指着甘士的脸说:“你应该祈祷,别让我在野外碰到你。”甘士微笑着没有说话看着他们呼呼啦啦的上了楼。
“嗨!年青人,我也是去萨克德隆从军的,过来喝一杯吗?”老山地矮人举杯说。
甘士看着老山地矮人的满桌肉食,他真的需要饱餐一顿,走了过来说:“谢谢,我叫甘士,请问老伯你怎么称呼?。”
“我们也算是半个同乡,如果你尊重我的话,叫我桑德爷。”老山地矮人说。
“好的,桑德爷,等以后我有了军饷请你喝酒。”甘士坐下来说,然后又看向卡卡利亚人上去的楼梯口。
“不用担心那些卡卡利亚家的猎狗,他们喜欢狂吠而已,这是在萨克德隆的领地,他们要是真有胆量的话,可以去萨克德隆要塞前边打兽人。”老山地矮人说,之后又看着甘士胸前的黑红爪尖项坠说:“真的是从它身上掰下来的。”
“是的。”甘士说。
“难以置信。”老山地矮人说完,伸直手臂对着店主喊:“再来一桶麦酒,今晚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