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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乎

风云汇聚,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高手过招,一招生死。

“咔咔……”

“嗞嗞……”

雌性妖蛇露出白玉蛇身,死死缠绕在一具泛着绿火的骷髅之上,骷髅咔咔作响,蛇肉嗞嗞流香。

两败俱伤。

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所幸差之不远,胡见秀暗叹,长舒一口浊气,耳清目明,一百零八杆阵旗仍在,天生阴地不复,已经无力再生枝节,索性放手不管,聚拢阵中残余阴气,幽冥鬼手再生,只抓赤阳果。

白练横空,变异再生。

雄性妖蛇终于从谷中地底回归,一如之前的雌性妖蛇,顿了一下,却是舍了赤阳果,直奔绿火骷髅,如同稻草附加,平衡立破,咯吱声不绝于耳,绿火偃旗息鼓,骷髅散开。

雌性妖蛇委顿余地,犹自深恨绿火骷髅,奋起残力,蛇尾狠狠一鞭,骷髅头竟没有碎裂,正好飞向刘骥。

刘骥一惊,定境立破,摇头晃脑似是不甚清明,使出一式白猿望远,堪堪引偏骷髅。

“这粗汉居然没死!也是,幻魂定魄一击,击伤神魂不难,灭杀神魂却是难行。”胡见秀得了赤阳果,心愿得成,意气风发,计上心来,一道真气打入中枢阵图,旗杆全收,飞身而来:“师兄请留步,妖蛇复归,你我单人都不是对手,如今快要天亮,届时妖蛇吐纳日精,更是强横难敌,还请师兄速速决定。”

这厮好生灵动,才见得我被打醒,就想祸水东引,没门。

刘骥虽然心头暗赞,但该动手的时候却毫不含糊,身形毫不迟疑,爆退数丈:“慢来!如今你师兄我头脑昏沉,气血亏虚,已然伤神动根,不如胡师弟先把商量好的一半赤阳果给我补补,否则为兄难免有破罐破摔之念,也请胡师弟你从速行事。”

“你这身法,哪有半分亏虚模样,我辛苦半天,你睡觉半天!只是雌性妖蛇就要断气,雄性妖蛇势必追来,不给他点好处,就不能引他做饵,也罢,看你的造化了。”胡见秀暗骂,做状气急而笑:“师兄好生算计,看清楚了!”

胡见秀本就是个有决断的,自然明白只有安然吃下肚子的宝物,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宝物,原本拉刘骥来夺宝就不怀好意,此番宝物在怀,不论是为了安然逃脱,还是为了阻断消息外传,都有心暗害刘骥,也不做虚言,青云剑轻挥,赤阳果一分为二,再一挑,其中一半便飞向刘骥。

刘骥又赞,这胡师弟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明知他还有后手,刘骥也自不怕,伸手一捞,仔细一看,赤阳果不过蛋黄大小,内外皆紫,除开些许温热之感,竟全无其他奇异之处。

转念一想,没有奇异之处就是最大的奇异,百年生长,百年守护,百年算计,百年催熟,方成此物,今得一半,刘骥刹那间有些失神。

胡见秀见谋算已成,也不打招呼,趁刘骥接手的刹那功夫,运足真气,飘逸而走。

刘骥见状,哑然失笑,正待跟上,却不想阵旗阻路,待收了阵旗,正和三十六天罡之数,包袱很大,可以装下。

刘骥再赞,这厮真是不错,终于算计成了,想必他应该很高兴。

仅剩自己一人,便再无回旋之地,与其盲目逃窜,不如就地应变。

刘骥拈得清楚,索性打坐于地,把玩起半颗赤阳果来,心想:“胡见秀之前说这东西易筋洗髓铸就道基,应该不是虚言,他能舍半颗而走,想必是半颗绝对够他用了,想来也是,那两条妖蛇守护此物,即便得手,不也是各分一半么,只怕以我等现阶段引气境修为不能使用,不然那胡见秀早就一口吞了,何须等到此刻。”

将赤阳果丢入包袱,刘骥又打量起顺手捡起来的骷髅头来,骷髅头骨严丝合缝,不见丝毫损伤,颅内没有丝毫奇异,质地倒是刚硬,能吃百年妖蛇垂死一击而不伤,也算是神物了。再想起之前道人大蛇的争斗,越是高境界之灵物的生死之斗,结束得就越快,寥寥数下,生死立判,远非后天三境之人所能想象,以后可须得注意这点。

也把骷髅头收了,刘骥闭目养神起来,这一次,他并没有入定,只是回忆大蛇与道人的争斗,自己从入谷到出谷,直至现今一刻的经过,刘骥并不开心。

平心而论,这场夺宝之旅,自己得益最大,得了半颗赤阳果,刚硬骷髅头,三十六面阵旗,先天神灵借势演化自身,心境大进,距离领悟通明剑心只差一步之遥等。

刘骥极为清楚自己不开心的原因所在,自己求的是长生久视,永恒辉耀,此关问剑试炼最大的宝物不是别的,而是一颗通明剑心,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罢了,想必这青云门不管试炼过程中事,只问试炼结果,恐怕根子也是落在这上面,要不然刚才这番争斗岂能没人注意到,由此可见青云门是真大气。

不得通明剑心,大道难成,既然争于外物,又于我青云门有何干系,刘骥完全能想象青云门对这青云三关的态度,无他,青云门绵延数千年,什么样的天才不曾见过,什么样的因缘没有种下,唯一真能让青云重视的,只有道种,三关皆得方为道种。

“幽然神往啊。”刘骥有些低落,不由感慨:“事前所想的此间事了,便可得通明剑心,看来还是想的有些简单了。”

刘骥拉回思绪,那雄性妖蛇,固然有百年修为,特异之处早被人察觉,为人所防备克制,余者不过是妖身蛮力,从大蛇与道人争斗来看,应该是吞食石了乳玉精百年的缘故,它并没有喷射毒液这本事,否则早就用出来了。

它如果打算吞食月华,只要我拖到天亮,他便要反为日精所克,妖兽毕竟是妖兽,不能调和阴阳,只能摄取一种,如果它想拖到天亮再吞食日精,那我就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了,顶多吞吃了赤阳果,和它拼死一搏。

问剑,执剑而行杀伐之道,杀与不杀,得与不得,在乎一心。

刘骥心念清晰,沉思一番之后,提剑走向谷地,心里想的却是问剑关的这段描述,显然,要想得成通明剑心,一定得从这上面来,只是这关窍倒底在哪里呢。

走到谷边,刘骥这才发现谷中已成湖泊,只余青石一方,立于水中,凝视片刻,发现水中却是不见蛇妖踪影,刘骥急掠,站在青石上往四周打量,心下判断不像是雄性妖蛇故意拖时间到天亮的迹象。

首先是暴雨狂风早已洗去自身气息,只要片刻功夫,这妖蛇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追上自己。

其次若真的拖延时间,那它也应该把那雌性妖蛇的蛇身留下迷惑人,而不是一起消失。

再者谷地水势极为平稳,显然是峡谷中原本的地下石缝已经被堵上了,而且是有意堵上的,绝不是之前的争斗所掩埋的,更何况后来那雄性蛇妖还飞出来过。

百思不得其解,天亮在即,刘骥只得作罢,却见水底隐有点点光亮,青云剑上剑气作势一捞,居然是先前那绿火骷髅的骨头,根根俱在,只是与骷髅头一般,不再灵异,心下一动,反正包袱还空,也都装了。

……

还得三天就算过了这问剑一关,刘骥从谷边开始却走得异常缓慢,一步三停,念叨不绝。

“问剑者,执剑而行杀伐之道也,杀与不杀,得与不得,在乎一心。”他反复咀嚼这句话,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问剑之宝,但马上又坚定了先前的猜测。

……

第一天。

刘骥舍弃了前两段话,只念叨:“杀与不杀,得与不得,在乎一心。”

……

第二天。

刘骥舍弃了又两段话,只念叨:“在乎一心。”

……

第三天。

刘骥已经抛弃了包袱。

三天来,不吃不喝,形容枯槁,形单影只,蹒跚行走,漫无目的,持剑念叨“在乎一心”不绝,苍凉之气充盈天地间。

刘骥已经全然忘记了时间,再无修真者风范、气息,连日来无序行走,全无休息,如不是青云决自动运行不停,早已昏死过去,但即便是这样,滴水不进,昏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昏昏沉沉中,刘骥又来了一处峡谷中。

虫鸣鸟叫,花香草青不同于前,山风阴凉,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紧接着又被咬了两口,刘骥心念一清,两条小蛇齐齐从脚底弹射而逃,原来是他打扰到它们交配了。只见两蛇慌慌忙忙,跑路的时候,蛇尾和蛇身甚至都还没有解开纠缠。

刘骥不禁哑然一笑:“我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通明剑心不得,便要放弃努力了么?这不是我的性格,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天下那么多仙门,没必要吊死在这青云门,老妈可还在等我!”

“你们咬了我两口,咬醒了我,我也踩过你们,扯平了。”略为调整心绪,刘骥便觉全身血肉筋骨酸痛难忍,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时间也不多了,得赶紧走出这段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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