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预示着秋雨的到来。群鸟趁着最后的时机,匆匆向南方飞去。冷绿色的密林所围绕的暗红城堡在暗淡的光线下流露出了岁月带来的痕迹。这幽静的一切令古老的城堡显得更加庄严可畏。
城堡里的人在古老城堡的包围下,似乎同样被沉寂的气氛所感染,沉默安静,庄重严肃。这的确是一座训练骑士的城堡。骑士之中的新手们早已习惯了这股异常安静的环境,他们各自都毫无声响地练习着骑士应该掌握的技能,他们那没有生气的眼光透露出莫名的冷漠。在此之中,灰发青年巴什尔挥动着手中的剑,却没有用力,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专注于其中。
巴什尔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剑,心中所想的却是塔斯。在公爵勃然大怒之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并不确定,只是嘴中一直念叨着塔斯二字。
没错,当骑士们都在纷纷议论是谁有这个胆子干这件事情之时,巴什尔也不列外,他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塔斯。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早在塔斯房间里一定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躺在塔斯的被子里。但他却又踌躇地地告诉自己有可能那是错觉。他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
“巴什尔!你在干什么?”突然一个年长的骑士叫住了他,他慌张地抬头看去,那个骑士指着他的剑示意他要专注,不要被小队队长发现了。他点了点头,然而眼光中的迟疑没有退却,正巧这时他无神的目光边缘一个仿佛闪光的人走了过来,立刻他目不转睛直视那人,远处正走来的不是他人,正是神情慌张的塔斯。
塔斯紧闭嘴巴,双眼看地,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脑袋。矫健的步伐明显快于平时。灰发青年感到很是奇怪,他继续望着塔斯,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不料塔斯并没有直走,而是快速右转朝他住的方向走去。巴什尔没有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见塔斯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对自己的直觉做出了肯定,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又由于不敢相信自己可怕的想法而震惊地张大了嘴。
骑士部队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远处的景致,更别说观察远方人的异样。因为是平民,所以不敢轻易说话,因为无知,所以更没有任何出格的想法,除了默默遵守规则,服从命令,新户从不敢轻举妄动。而本是地主出生的巴什尔,的确在某些方面和其他骑士有些不同。他见塔斯越走越远,立刻跑向了新户的长官,报告自己需要方便一下。
经长官的同意,巴什尔得意地露出微笑,迈开步子朝远处草坪之外的走廊跑去。一心想着少女之事的塔斯根本没有察觉周边的异样,只是左右看看,以防巡逻搜查队的骑士出现。紧张使他开始胡思乱想,无法集中思绪去面对如何处理少女尸体的问题,眼见着即将要到达自己的卧室门口了,少女的面容浮现于脑间,罪恶感充斥于心中。果然他还是没有沉住气,打开房门,揭开被子,看着双眼睁开的少女,他又流出眼泪来,没过一会儿,他不仅止不住眼泪,还抽泣起来。
他不单单是面对自己杀死美丽少女的责任,更是对接下来的现实感到惶恐。“塔斯,真的是你?”就在他手足无措,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之时,巴什尔震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整个房间之内异常安静,两个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以及急促的呼吸声可以被清晰听见。塔斯在愕然的惊恐转身之后,止住了抽泣声,但是泪水却不受控制,像是河流下游的水流一般,来势凶猛。
巴什尔注视着泪流满面的塔斯,不敢相信地摇了摇脑袋,又将目光转移到床上的光身少女上,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眼中充满着惊恐。此时,无常的天气正如小孩的表情,变化多端。哗啦啦的雨水从天而降,狂风呼啸,将塔斯窗前的布帘吹了起来,两边的布帘像是弱不禁风的人群被一驾奋力朝前的马车撞击了般惊慌失措地散开。他们的心跳声、呼吸声顿时就被淹没在了狂风怒叫之中。
“你,为什么?”巴什尔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擦了擦自己的两眼,拼命摇头,话说了一半就哽咽住了。平日里就已言语不多的塔斯,此刻就是一个哑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无力地低下了头。然而他的内心一直吼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想要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这位小姐杀了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反驳,无法为自己申辩什么了。“你,真的是一个,混蛋。”巴什尔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话音刚落,塔斯便抬头,无助地望向了巴什尔,他想要祈求灰发青年的原谅与帮助,然而此刻的灰发青年脸色已大变。
站在原地的巴什尔用不屑的眼光看着塔斯,如同看着一条正在吃垃圾的流浪狗一般,眼神之中竟还流露出一种视肮脏不屑之意。看着巴什尔这般表情,塔斯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悔意之中,将头埋了下来。
这时,巴什尔挪动了身子,迈出了步伐,朝塔斯的方向走来。只见巴什尔默默将衣裙披在了已僵硬不堪的少女身上,准备抱起她来,嘴中还说道:“我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塔斯见巴什尔如此举动,惶恐地站起了身,拦住了他。
“让开!”巴什尔没有要做出退步之意,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向罪人命令道。塔斯虽然不敢直视巴什尔,但也不愿让灰发青年去接触死者。对于塔斯来说,光身的贵族小姐维多利亚并不仅仅是一个自己所杀害的少女,也已成为他一道深深的伤痕,他不愿意他人揭露自己的伤痕,更不想将自己的伤疤公之于众。
“塔斯?圣乔!”巴什尔压低了声音吼道,塔斯将头埋得更低,他拉着巴什尔拼命摇头。巴什尔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立刻将身体扭转了一下,怒斥道:“你根本就不配圣乔这个名字!你辜负了公爵对你的期望!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无耻的事!你就是一个禽兽!主会惩罚你!上帝会惩罚你!我要告诉公爵,告诉教会的!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话音刚落,巴什尔激动万分,不顾塔斯的阻拦,一把抱起了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