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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很久很久之后,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同时扭了扭身子转头看向对方,虽然暮色苍茫,他们完全看不清彼此憔悴的面容,但他们能互相感知到他们彼此之间的对视,甚至塔斯能够想到贾德正对着他想要和他说什么,但是两人都没有开口,两人都微张着嘴巴,就是不肯再长大嘴巴,发出同样的渴求。

破晓之时,黑暗的天空渐渐变红,黎明的曙光也开始闪动,一阵微风吹来,吹得越来越大,荒原之上的残余也被这风一并带走了。“走吧!”忽然已半梦半醒的塔斯被忧伤的男低音打破了睡意,然后站起身朝男人看去。

他再次失去了母亲,但他却并不知道再次失去的感觉,因为他无法适应第一次没有阿什利在身旁对他微笑的生活。他并没有哭泣,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绝望,他知道他身前的男人也无法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男人也并没有倒下,只是一脸踌躇,他疑惑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阿什利不见了。他需要弄清的事情有很多,但眼下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阿什利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但贾德坚信一点,只要不是他亲眼看见的东西,他都不会相信,所以他并不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死于火海。

没有女人的男人是寂寞的,是沉默的。父子两自从那天开始逐渐缺少对话。原本他们的交流就少之又少,现在看来如果他们不走在一起,他们可能会被看作是两个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

除此之外,贾德对塔斯的训练更加严厉了,每当塔斯做错一件事,他都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少年,然后两只粗壮的手臂死死抓住塔斯的衣领,将他轻松抬起,接着便是无言的对视。起初塔斯会不敢看这对凶神恶煞的眼睛,而且自责地将头埋下去,而后随着年龄的增加,少年叛逆的内心促使他自己的胆量也一同增加,两对理智的双眼便无言地对视着。骑士的威严依然存在,每当悄无声息的烟火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贾德便会更加地不耐烦,于是一拳将相对弱势的塔斯打倒在地,只有这样,少年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小心谨慎地摸索着让自己变得更强。

两个男人是安静的。几年的你我相伴,让塔斯也体会到了父爱的独一无二。尽管两人的矛盾随着塔斯年龄的增长会变得越来越多,然而两人的默契也积累起来,默契感十足。互相依赖对方的程度也越来越深。每当塔斯跟随着这看似莽撞却身手矫健的大熊一同去捕猎时,一旦遇上致命的危险,贾德便会不顾一切,毫不犹豫地去解救他。

作为曾经的平民将军,贾德默默地遵守着教会的律法与准则,但最终选择离开也是有一定原因的,正因如此,谨慎的骑士并没有在塔斯面前传输一切正统的思想。在少年身上潜移默化的东西除了一名骑士应有的技能之外,骑士礼仪与世俗规律并没有映在少年的脑海里。可以说他如果离开贾德,独自一人进入大众的生活是无法存活的。他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春去秋来,时间慢慢流逝着,一个体格强健的骑士正在诞生中,一个没有任何束缚却有无穷包袱的思想正在产生。当他的第十七个夏季到来时,那年西风的使者来得特别的早,夏花开得特别的旺盛,青年俊朗的外表之下是激情未发的心灵在跳动,他沸腾的血液在强壮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个时候青年仍然会微笑,仍然会单纯地看着天空露出洁白的牙齿,尽管生活是枯燥,沉闷的,他也拼命地仰望着远方未知的一切。就在前几天贾德还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带他到城镇里去。

黄昏的剪影隔着一层厚厚的云雾从天空中投射到大地。荒芜的大地被橘黄色的光芒照亮,显得格外陈旧。此刻,树林是橘黄色的,城镇是橘黄色的,空气中漂浮着橘黄色的浓浓气味,世间万物都是橘黄色的了。塔斯坐在马上看着远方橘黄色的天空,深吸了口气。接着他抬头望了望前方披着虎皮的大熊,大熊端坐在马上。两人像往常一样,一前一后,既不说话也不看对方一眼,就这么静静地向前行进着。

塔斯早已习惯这种彼此沉默的生活了,他不用着急去看贾德,因为他知道过不多久他就会明白他们到底是要去哪儿,是要去做什么。贾德棕红的胡子在此刻也被橘黄色综合了,不时地还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当塔斯再次抬起头时,随着眼前视野的改变,他耳边也响起了一阵牧歌,并且越来越响。于是他开始疑惑了,伸长了脖子朝贾德的前方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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