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徐欣芯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包女士烟,她静静的点着香烟,一抹红色唇膏染红了烟嘴,她的神态顷刻间变得风情万种。李达明理的打开车窗,他默默的握紧方向盘,一路之上一声不吭。
“阿达。”徐欣芯白嫩的脸上笼罩一缕烟雾,她再一次透过后视镜望着李达那张严峻不变的脸,她问道:“今天你当着众人的面为什么要冒犯那位刘总监?”徐欣芯意识到李达的行为显然是出于警惕,她太了解李达的身份和底细。
这个看似沉默孤僻的男子,身上却有着太多的故事;早年李达曾在西安当过特种兵,在一次边境丛林任务中,与当地的武装分子真枪实弹的干过,后来又在泰国地下打过黑拳。徐欣芯一直记得就是在那里认识了李达,当时的他一直靠打黑拳为生,可就是在那一次,李达却被地下称为‘拳王’的泰国人击败,徐欣芯当场输掉了两千万泰铢,后来李达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他的水里被人故意下过迷药。徐欣芯问过他为什么要打黑拳,这可是拿自己的命作赌注,李达于是把实情说了出来;谁也想象不到作为特种兵出身的李达,复员后本是有一个分配单位的机会,但他却主动放弃,原因是他刚出生的女儿就患上了白血病,本是普通的家庭一下子就变得潦倒,为了治疗女儿的病,李达不惜倾家荡产,四处借钱,最后连自己的妻子也承受不了家庭的巨大压力,与自己离婚跟了一个有钱人;后来李达听说打黑拳很赚钱,先是在国内打了几场,初尝甜头的他经朋友介绍来到泰国专职打黑拳,等他辛辛苦苦凑足女儿的手术费时,却在医院的停尸间看到了自己女儿冰冷的尸体,他那会儿心生绝望,几次有过轻生的念头,但一联想家中的两位老人,是他们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养大,如果就这么撒手人间,岂是不孝。绝望的李达像是丧心病狂一般,每一场拳赛几乎把敌手打个半死,他把自己压抑心中的愤怒与不甘通过自己的拳头发泄,但就是那一次,从未输过的他却被对方一拳击倒在地,裁判数了十秒,他无力爬起,场外的不少人懊恼的大喊大骂,甚至都有人向他扔来杂物,那些人都是在他身上押了重注,却没想到未曾敌手的李达只被一击打败,如果不是徐欣芯派人把他拉下来,李达就死在了擂台之上。到今天,李达也忘不了徐欣芯当年的救命之恩,他曾问过徐欣芯为何要救自己,徐欣芯只是轻松的笑道:“因为你是中国人。”
听到徐欣芯这么问,李达想起了刘刚当时的那副笑脸,他的双眼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冷意:“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好人。”
“所以当他要跟我握手时,你才冲上前?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他能做什么?阿达,你太敏感了。”徐欣芯的口气略带责备。
“对不起,徐总。”李达诚恳的道歉,他跟了徐欣芯七年,在这七年里,他一直充当着徐欣芯的个人保镖,时时刻刻的保护着徐欣芯的人身安全,一直以来,李达始终无法揣摩这个女人的心思,七个年头里,他见证了徐欣芯的太多奇迹与传奇,也见证了她的成长和变化。
“算了,下回别再这么冲动。我们先不回公司,去家里一趟。”
“去见徐董?”李达微微吃惊的问。
“我已经有很久没回去了,这次我要让爸爸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徐欣芯目光灼灼的说道。
轿车缓缓驶进一栋别墅内,开门的是一个六旬老头,是这所别墅的老管家,他一见到徐欣芯,便慈目祥和的笑道:“是欣芯呐,今天怎么想着回来了?”
“赵伯伯,我想你才回来的,身体最近还好吗?”徐欣芯礼貌的喊了一声,眼前这个赵伯伯名叫赵温,在徐家待了大半辈子,一直打点家中事务,他从小就十分疼爱徐欣芯,陪伴着她长大成人。
“好,好着呢,你平日要忙那么多事,没必要回来看我,到是徐先生,他现在上了年纪,你母亲又走得早,你要多关心关心他。”赵温侃侃而道。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特意绕路过来,爸爸在家吗?”
“徐先生在书房看书,要不我先去通知他一声吧。”
“不用了,赵伯伯你先忙吧,我自己过去。”说着,徐欣芯走向屋内,李达一同跟在身后。
当她来到二楼书房时,只见书房的门半掩着,屋内西边的案桌前坐着一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他的头发黑白相间,下巴留着一撮修剪精细的山羊胡,神情间慈祥和善、眉宇高挺,脸上溢露着一股不俗的气息,不难看出,老者五官与徐欣芯长得极为相似,他就是徐欣芯的父亲徐志海。
徐志海此刻带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正阅读一本《古今商鉴》,他似乎看得入神,并未发现徐欣芯已经走进书房,李达站在门外守候,并为徐欣芯关好房门。
“爸。”徐欣芯轻声叫了一句。
徐志海却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样子,依旧悠哉的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专注的看着他的书。
徐欣芯对父亲的这种态度早就习以为常,她坐了下来,摆弄着案上的墨石。
父女俩沉默了半晌,最终徐志海放下书籍,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双眼,徐欣芯殷勤的把茶杯往他面前挪了挪,借故说道:“爸,喝茶!”
徐志海哼笑道:“我茶就放在面前,要用得着你多此一举,瞎拍马屁。”
“爸,你不要什么事都要训斥我一顿,女儿今天就是回来看看你,每次都给我脸色看。”徐欣芯装作满脸的委屈。
“看我?说得太好听了,你每次回来是来气我的吧?”
“您这是什么话,今天来一是看看您,二个也是向您汇报公司情况,您毕竟还是公司的董事长。”
“女儿呀,你太像你妈了,知道把我往话里套。我告诉你,你想在公司架空我,那完全是不可能的,我依旧是北江集团最大的股东,只要我不死,你休想让我退位。”
徐欣芯听到父亲说这句话,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脸上依旧露着笑脸说道:“您要这么想我,我也无话可说,公司大大小小的业务都是经由您的手批文,我只是来告诉您卫忠那个项目的合同已经签了,我走了。”说着,徐欣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徐志海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