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气温一天比一天冷,虽然叶彤帮这个男人吸出了子弹,并用清水洗了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可到底是受了重伤,一到夜里就高烧不断。山洞里那么冷,唯一的温暖源就是阿猛。
叶彤对于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合作伙伴非常担心。见他面色潮红,全身发抖,一探之下惊觉,他竟然发烧了。于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男人的身体移到阿猛身边。
阿猛原本趴在地上小憩,一听到身边的动静,耸了耸鼻翼,发现并不是她能接受的人类气味,豹眸一开,猛的站起来,对着已经昏迷的男人呲牙裂嘴地发着低吼声。
叶彤靠近它,安抚了好久,自言自语般的给它讲了不少的大道理,即使它可能根本听不懂。可令她惊喜的是,阿猛似乎听懂了。当她再次把男人搬到它身边的时候,它撇着大脑袋看了男人一会,然后就再没动作了。
两人在山洞里歇了三天,期间叶彤出去几趟摘了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子供给俩人果腹。阿猛则是自己出去觅食,每天要到夕阳落山才会回山洞里来。
男人的伤口上的肿在这三天里消退了不少,但毕竟是枪伤,没那么容易好。但好在烧已经退了,人也清醒了,对叶彤的敌意也减少了。只是,他似乎对阿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真的是三四天前才第一次遇见这只猛兽?”
男人清冷无波的声音悠然地响了起来。叶彤此时正在做拉升运动,听见男人的质疑,便不耐烦地回答道,“对啊!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骗你干嘛?谁没事做跟那么凶猛的野兽套近乎?有病吗?”
男人陷入了深思,不一会抬起头来,看着叶彤的眼神里充满了怪异。
“你之前有没有学过驯兽之类的训练?比如眼神,手势或声音上的训练?”
叶彤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给他,说,“你烦不烦啊,说了又不信!我在中情局只是做文职!那种东西可轮不到我学。”
为了打断男人的继续询问,叶彤停止了动作,转身对着他,问道,“倒是你!问了你几遍了,你都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怎么,你是做特工的还是潜伏的特务一类的,连名字都那么不可告人吗!”
听到叶彤的话,男人的眼神忽然一暗,低下眸子,不再言语。
名字!对他来说,这两个字真正是即奢侈又讽刺!
但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他就能获得新生,也能拥有自己的名字了。
他看着叶彤,好像在对未来凝视。
见他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叶彤也纳闷了,不想说就算了,这眼神,看得人莫名其妙。
“彭!”
枪响声骤然而起,让原本神经稀松的两人突然警惕起来。
男人矫健地从地上站起来,与刚才与她交谈时的漠然不同,全身仿佛隐匿在了湿暗的空气里,漆黑如墨的双眼锐利,一呼一吸间变得小心翼翼,全身的肌肉绷的异常紧,背部和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变得异常戒备。如果洞外有什么异动,他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暴起的自卫反应。
本来在枪声响起的一瞬,叶彤就已经紧张地无法呼吸。
枪声。
如果是为她来的,那么,她将如何逃脱?想起那位频现在她身上猥琐眼神......抑或是,束手就擒,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看了一眼身边已经做好反击准备的男人,她突然坐下了一个决定。
揭开绑定在她腰间和腿边的枪支和子弹,将其中一把扔给他,并分了大部分的子弹给他。
在他的目光下走到洞口,摸了摸在那里已经站起身发出低吼声的阿猛。
“我不打算回国了。”
“......”男人悄无声息地静默地看着她,好像在默默地询问原因。
叶彤神经地一笑,“但作为交换条件,帮我去一个地方探望一个人。什么都不要说,只要看看她,生活得好不好。”
说这从被皮衣裹紧的胸衣侧面抽出一个金属材质的U盘,再次抛给他,“不可以食言啊!”
步出山洞前,她把一个地址清楚缓慢地念出了口,并出口调侃道,“不要记错了哦。”
外面时近时远地传来了杂乱的“细细嗦嗦”声,还有不少狗吠声。
这样大的阵势,还出动了警犬,也许,他们的目的不止她一人。可牺牲她一个和全军覆没相比,正常人都会做选择,她回头看一眼那男人。
男人皱着眉头,握紧着双拳,也回望着她。
聪明人之间不用太多言语,况且,相对于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他还有被赋予重任的任务要去完成。
他沉默了,捏着手里那个U盘,没有阻止她,默默看着她和那只野性不减的母兽,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也许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握紧的双手,指甲已经扎进肉里,血肉模糊,只有他自己感觉不到。
他何曾要一个女人来这样护他?
为了任务?
为了这次任务以后的自由?
该死的!他从来不曾有过这般窝囊憋屈的感觉!可他还是该死的犹豫了。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和几声兽吼,紧接着,是各种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声音。
男人有些虚脱地沿着洞壁滑下身体,胸口的伤口此时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声不断起伏,有些结了软痂的伤口再次崩了开来,丝丝的鲜血流了出来。
他闷哼一声,呼吸声越来越重,突然发泄似的一垂身后的岩石,
“啊!”
他还是做不到!什么狗屁的大局为重,他还是没办法对那个女人的行为视而不见。
他不接受这样无谓的馈赠!就算要报答,他也要她亲自受着!
慢慢平复着胸中的怒气,他眯着眼休憩了片刻后,缓缓站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如果等凌晨昼起,冷热交替时产生的水汽会抹去很多痕迹,这样,要找到她的踪迹就更难了。
夜的黑,给予了无数无法想象的危险,却也为在黑暗里行动的人披上伪装,让他与暗夜融在一起。这也是他最熟悉的行动方式。
活在黑暗里,活在每一处容易被忽视的角落里,让自己变成夜里的空气和能将人窒息致死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