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园宫那棵老树下悬着一个空的鸟笼,那里原本是百灵的家。虽然那个鸟笼从来也不落锁,反正百灵不会逃走,她恨不能天天都在这里,看着他沉睡的侧颜。
现下,百灵又回到这里,他还和多年前一样,昏昏睡在树下的长石椅上。月光为毯,铺在他颀长的身姿上。他侧靠在弯曲的左臂上,长发零落在那张苍白的容颜上。淡色的薄唇仿佛在醉梦之中溢出呓语,百灵侧身去听,却听不清什么。
却是他的右手,忽然一抬,百灵的头被毫无预警地揽入他的胸怀。百灵听见他的心跳声,似乎带着一些什么缺失般。百灵抬手握着他靠在她脖颈上的手,忽然听见他的醉话,“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家?金的?银的?玉的?都可以,只要你说,我就给你做。”
这话落在百灵的耳朵里时,却撩拨了她的心扉。她想起她以前的鸟笼子,金的,银的,玉的,珍珠的,什么材质的没有。难道这话是师父说给她听的,她凑过去,轻轻在他耳畔道,“师父,你醉了,这里不是睡房,是以前你遛我的时候那棵老树。记得吧!”
他竟然还能口雌清晰地回答她道,“记得,桂树!有人说,是月老木。可是我去问了月老,月老说真的月老木只有一棵,我便问他要来,种在碧园宫里。每次带你过来走一走,我们的缘分就会深一些。”
“真的么?”百灵听到这里,心绪无比激动,早就忘了他是个醉汉!
他拉着百灵的手,醉眼朦胧地笑起来,百灵只觉得这半痴半醉的笑意,像是迷魂汤一样,灌得她神魂颠倒的。她一时没有抑制住心上的颤抖,倾身而下,吻上了他的前额。
原来他的肌肤这样的冷,冷得像寒潭里的冰玉,光洁无瑕,却刺骨清寒。百灵还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草丛一阵攒动,百灵吓得挣开他的手,落荒而逃。
百灵就这么用力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遇上师兄余岢才停下来。余岢被百灵撞到在地,起来的时候指着百灵,喃喃道,“这么急匆匆的,若是碰上了师父,又该遭罚了。哦,不对,师父会说你就是只鸟,不跟你计较。可不比我们,动不动就去那块玉璧前坐着思过半个月。”
百灵闻言,呵呵一笑,赶紧赔礼道歉,又将余岢好生扶起来。
余岢又道,“对了,你看到师父没?瑶台那边送了特制的醒酒汤,说是师父今夜多喝了两盅酒,醉的不轻。也是,明知道我们师父不胜酒力,还非逼着师父喝。”
“哦,师父在,”百灵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位置,忽然一想又心虚地吞了下去,摇头道,“师父既然是醉了,肯定是回房去睡了。这个酒很厉害么,还得用特制的醒酒汤?”
“也不是,是画眉仙子对我们师父……”余岢一面说着,一面冲着百灵挤眉弄眼,是颇暧昧的暗示。
百灵点点头,表示会意,便转身要走。余岢没拦她,只是兀自边走边抱怨道,“说也奇怪,心疼的是她画眉仙子,灌酒的也是她画眉仙子,做什么非要碧园宫替她做一面奇怪的镜子呢,还非得百灵做。谁还不知道百灵就会做步摇呢,镜子对一只笨鸟来说太难了。师父也是拼,就为了这个也要喝酒赔罪,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