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洗衣机已经坏了很久,不出水,也甩不了干;挂在窗外的床单要过很久才能收进屋里。楼下的女人冲上来怒骂滴下的水湿了她女儿的花棉被,声音很响,吵得隔壁听力不怎么好的奶奶也开门出来看看。我唯唯诺诺地站在门边,不敢说一句话,浓艳的妆却没有那么大的气场,只是靠着门边看着那个疯了似的女人,她的眼睛睁地很大很大,是气愤到了极致吧,手指直直地指着我的脸,末了,甩下一句话:买不起洗衣机就到我家来洗!
似乎是听到了一句多么让人快乐的话,看着她狰狞的那张脸的时候我突然笑了,而后转进卫生间,提了浸在桶里的衣服走了出来,对着她淡淡地说:“走吧”。顿时,她像着了魔似地看着我,脸色铁青,急促地喘着怒气,她微皱的手僵持在裤腿旁,而后,不出所料地爆出了也许这辈子她最不堪的词。
我还是那样的姿势靠在门边,奶奶拉了那个女人回去关上我的门。她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老伴儿爱养鸟儿,天天逗着它们在门口对着来人说“你好”;他儿子有着一条叫做“宝宝”的小萨摩耶,偶尔来串门的时候,喜欢和家里的“小妖精”玩闹;桌上,还放着昨天他们家送来的梅干菜,很香很香。
我坐在地上,点了一支烟,手边放着本没有看完的书;沙发上印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金黄色的,满满地铺在上面;似乎,我又看见了那个位置上半躺着的人,眼,认真地注视着电视屏幕:黑白的画面,那里头有个男人因为失去了亲人而痛苦地嘶喊,是部短片,《桥Most》。
店里的电话响了很久,是主管打来的,醒来一看时间却已经是下午三点。
火车沿着市中心的线路一直开向远方,广场上的孩子追逐着林子里透出的点点掠影大笑着。林子打开了柜台前的门,这座城市的香拥了进来,我抬头看了看,那个剪着短发的女人正坐在门边的那个位置上,小小的脸对着我。
烟,缭绕着阻挡了我的视线,皱着眉,我看着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而桌上,那只老式手机响了很久;她依旧没有动它,只是看着我……我知道她就是那个以前总坐在小门旁的女人,只是今天,她没有化妆,略显苍白的脸是美丽的;她靠在窗上,似乎在想什么,只是多余的,我不会去关心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这座我不喜欢的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