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策划之下,王孝棠等人觉得万无一失,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郑云霄的三天斋戒时间也过了。随后郑半仙儿开始将叶家人全都请来,同时来参观的还有部分魏县的百姓士绅乡老,连县丞和主簿都应邀而来了,那李顺更是主动带着衙役们来维持秩序。
在下午的时候,哑巴的叶老太太便在同乡的护送下来了,找到的到底是不是叶老实,人家的老娘最清楚。叶家娘子连忙上前服侍,叶家老太并没有表示什么,叶家娘子这才放下心来,却又觉得对不起老太太,很是内疚矛盾。
开始做法之前郑云霄本来只是让几个善男信女来参观一下,主要原因是他自己爱显摆,觉得准备这么一场大戏只给叶家娘子一个人看实在浪费。而且他这三天没有给任何人算卦,大家早就奇怪了,听到郑仙人要请鬼仙下凡,于是纷纷跑来凑热闹。再加上县丞、主簿、捕头等人悉数到来,这招魂一事居然成了魏县的头等大事,几乎是万人空巷竞相观看,就差载歌载舞了。
这两天有人开始卖避鬼符,说仙人招魂的时候,万一谁看热闹不小心鬼上身怎么办,看别人鬼上身是很有趣,但是上了自己身就不好玩了。于是这二十个大钱一张的避鬼符卖的异常火爆,郑半仙儿私下又是大赚一笔……
据说这郑仙人招魂是在半夜三更,据说这个时间,鬼门大开,有什么问题能直接问鬼仙,于是众人纷纷等待起来。
尽管做法是在深更半夜,却也挡不住好奇者的好奇心,众人纷纷跑到了郑家大院里来凑热闹。这魏县早就轰轰烈烈地传开了,郑仙人即上次之后,这次便再一次出手了,请那鬼仙下凡,与鬼仙对话寻人。
时间一到,只等郑云霄开始了招鬼仙表演。
参观者越聚越多居然达到数百人,大家围在外面,只等看着鬼仙下凡。而王孝棠乔装打扮一番,躲藏在人群后面,他也没有露面出现,毕竟他如今也是魏县的“名人”。
自从如意坊一战之后,魏县便有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赌术的传说,传说之中一个白衣秀才独战四大公子,不但大胜而归,还夺了四大公子最心爱的女人。民间将此事传的有鼻子有眼,故事越来越贴近于老百姓们的需要,逐渐演义成了小说,甚至有人将此写成了一本《王生传》的白话小说。所谓的王生便是学生的意思,王孝棠一口一个学生学生自称,百姓们到不认识他,便有人以王生代替。但魏县委实也不太大,王孝棠最近发现他出门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经常被人指指点点,打听才知道自己出了名。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王孝棠还是觉得以前状态更好一些,做什么事情不用受人盯着,关注着,现在他做点事儿都有人看,甚至有人模仿,的确让他很是头痛。
王孝棠注意了一下,居然发现人群之中有那李天二在,癞头刘对王孝棠说在李天二左右正是张三李四,这两人是他的左膀右臂狗腿子,坏事做尽。没想到他们倒也来看热闹了,三个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谈着什么,不过估计没好事儿,王孝棠吩咐他注意一下,如果这人要是使坏便立即制止,自己还有重要事情要做,癞头刘很是听话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工夫,郑云霄穿的跟唱戏的诸葛亮似的走了出来,手持羽扇,头戴纶巾,长袍长袖,若是亮一嗓子那就是《空城计》啊。在他左右分别是不情不愿的周凯和虚平道士,扮作哼哈二将。在三人之后,是叶家小娘子搀扶着哑婆婆以及作为叶老实同乡的周福周铃儿,以及潘家村的村正五人。为了防止有闲汉对叶家小娘子说三道四,郑云霄还特地让她戴上了黑纱遮面。
只看得郑云霄走入中央之后,便径直地坐在一黄色蒲团之上,挥舞着手中的一柄招魂幡,那招魂幡上写着:“往生往死,各行其道,阴阳有别,死者为大。”他双手慢慢地像是舞蹈一般地挥动着招魂幡,众人不敢大声喘气,气氛十分的诡异,郑云霄的嘴里却念念有词,声音抑扬顿挫逐渐洪亮,道:“天灵灵,地灵灵,阴阳无间,玄黄有道,元吉未灭。呼哉,北直隶大名府魏县潘家村叶老实,生于万历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恭请天地阴阳牛头马面阴阳判官断定,叶老实是否阳寿已到?”言罢,将手中不知什么粉末洒向了一座烛台之上,忽地一声,那烛台上火光四起。
“恭请神仙下凡呐!”郑云霄全身颤抖起来,气氛更加诡异,此时但见那郑云霄坐定的蒲团周围出现大量烟雾,而蒲团居然升了起来,众人纷纷吓得跪地磕头,王孝棠在人群之中扮作托儿,嘴里喊着:“仙人勿怪,仙人勿怪。”其他人也连忙跪下来喊道:“仙人勿怪罪啊!”
那郑云霄低头人看不到的时候吞了些什么,忽然整个脸色变绿了。在周遭火把的衬托之下,居然整个人变成了绿色,众人吓得退了几步。有胆小的就把避鬼符放在胸口,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此时又听到一声极其难听的声音说道:“是谁在此找阴阳判官?”这声音似乎是来自于地下一般,顿时众人各自相拥起来,想要逃走却发现吓得脚软腿软根本走不动了。
郑云霄道:“叨扰神仙,不知神仙是牛头大神,还是马面大仙?”
“我乃伶俐鬼,专职阴阳报信,梦中叮嘱将死之人早作交代。”
“原来是伶俐鬼仙,还望原谅则个。”郑云霄道。
“你有话便说,今夜我还有两家未去,若今晚之前传信未到,我便遭受阎罗爷剥皮惩罚。”那伶俐鬼仙说道。
看人家阴曹地府的人办事多讲求效率和纪律,办不成事儿就要剥皮,再看看县衙,县太爷都没了,办什么事儿拖拉的要死,真不愧是阴曹地府啊。
此时到有人小声说:“这伶俐鬼仙不是阴阳判官啊,不过就是一个跑腿儿的小鬼儿罢了。”
又有人告诫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你看大老爷好说话,那捕头师爷什么的,谁敢惹他?将来你若是死了,这小鬼儿欺负你还不好欺负?阎王爷那么大的仙官儿,你别得罪他,他也没时间管你。可这小鬼不同了,你得罪了他,他能整治死你。万一他暗中使坏,让你下辈子做牛做马,岂不糟糕?”
“很是有道理。”
“然也。”
见伶俐鬼仙时间有限,郑云霄倒也不啰嗦,直奔主题忙问道:“大仙辛苦,今有魏县潘家村叶老实,二十七载年华,生死未知,方请大仙告知,这叶老实是否在尚在人间。”
那伶俐鬼仙沉静片刻方说道:“叶老实即不在阴间,也不在阳间,却在阴阳之间游荡。他阳寿已尽肉身已腐,然含冤而死不愿投胎做人,此时正是孤魂野鬼一个。”
“啊?”众人惊讶起来,那叶婆婆顿时嚎啕大哭,叶家小娘子也抱着婆婆痛哭不已。
郑云霄忙问道:“大仙可否告知,那叶老实孤魂野鬼在何处?”
那伶俐鬼仙长叹一声道:“小仙不能说与你们,但有一首诗赐予你等,若能参透便能找到那人,诗曰:古道阴阳不知路,人鬼殊途未赴途,可怜喊冤待他日,至诚至真见鬼木。叶老实只有一天时间,一天时间他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若是寻找,今天晚上便需找到。言至于此,时辰已到,小仙该走了。”
“大仙,为何只有今晚?”郑云霄忙道。
伶俐鬼仙答道:“亡者三月不投胎,便魂飞魄散,叶老实死去四月,早就该魂飞魄散了,只是他依托于本县的忠义大仙人多游荡了一个月。”
郑云霄忙又道:“大仙,叶老实魂魄是否有所向家人交代?”
伶俐鬼仙道:“若是能找到叶老实,让他来说吧。”
郑云霄忙道:“恭送大仙归位。”他冲着下面的叶家小娘子说道:“叶家娘子,叶家婆婆,还请烧些元宝蜡烛与伶俐鬼仙做盘缠恩奉。”
早就被忽悠的五迷三道深信不疑的叶家婆媳连忙烧起了纸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