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老头子一番叫嚣,可却说的是实话,当天晚上的时候,他就订好了车票,拉着我一头扎进大巴车里,前往位于江苏省句容市与金坛市交界处的茅山。
当我看见车票上“茅山”俩字的时候,瞬间就是眼角一抽,印象中茅山似乎不是个善地,神神秘秘的,以前知道的茅山道士总会和形形色色的僵尸扯上关系。
我刚开始是拒绝的,可谁知王小老头子却一副没商量的语气,“你现在都是快尸变的人了,还怕去茅山?到时候不是别人吓唬你,是你吓唬别人咧!”
我眼珠子转了转,这话听着明明就是胡扯,可总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一刷起左手衣袖,看见那黑线似乎又是长进一分,我心里一苦,做人难,做一个正在尸变的人更难,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大巴车载着我俩摇摇晃晃,在群山里边儿不断迂回,弄得我头脑昏涨,中途几番呕吐,“你咋不能换点儿高级点的交通方式?”我一手扶在胸口,又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年轻人不懂行情呀,李阳管子医药费一付,我就两袖清风咯,也就只能坐得起这玩意儿了。”他对着我一脸苦涩,还把裤袋翻出来,无奈地耸耸肩。
“说好的倒斗一次,潇洒三年呢?”我紧盯着王小老头子,有种被骗的感觉,“咳咳……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谈钱嘛,谈钱伤感情呐,咱这次倒出来的东西的确都是值钱货,可这不都有用途么。”
我摸了摸背后的神农尺,王小老头子一直让我背着它,现在除了八尺红绫缎,我还弄了个黑色布袋套在外面儿。的确,除了这神农尺,那古茶树的叶子也动不得,“那匣子呢?匣子可是沉香的!”
王小老头子朝我翻了个白眼,“古茶树的叶子是能随便放的?不是沉香的木匣,都保不住它不消逝呢!”
我脸色一黑,又是拿着个呕吐袋自顾自的吐起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概八九个小时的时间后,大巴车终于在夜色的笼罩下,停在了一座小山的山头上,到这个时候,整个车上就我和王小老头子俩人,本来这大巴车是不上山的,我们给司机另外加了两百块才让他答应。
下了车后,我和王小老头子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一个有些破败的道观前面儿。这说是道观,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和我想象的差距实在太大。
王小老头子搓了搓手,“到了到了,我都有多少年没来了?快五六年了吧,嘿嘿,还是老样子。”
我听了只能心头抽抽,就这破败样,还都五六年了?“能不能更靠谱一点?这就是大世面?”
“你懂什么?”他哼了哼,却是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那歪了一半的木板门扔去。
“嘭!”
那块石头从王小老头子手里飞出,一准砸中门板中央。“咔擦”就是垮了下来,激起一阵白烟,我瞠目结舌,这得有多久没住人了吧!还有王小老头子扔石头是要干啥?我古怪着脸看着他,他却眉毛一翘,“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敲门的啊!”
我耸耸肩,还真没见过这样儿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谁呀,大晚上瞎溜达?”我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感觉身后阴风一吹,汗毛唰得立起。
王小老头子率先转过身子,“大胡子儿!”
我转过身子,刚好看见王小老头子一拳砸在一个衣着整洁道士服的精瘦老者肩上,那老者受了这么一击,整个身子便是轻飘飘地向后一动,简直像是飘在半空中一般。
“哎呀妈呀,师父我饿了。”在这精瘦老者身旁,还站着个年轻道士,这道士肥肥胖胖,衣着破烂不堪,有些地方黑乎乎的一团,也不知道粘的是什么玩意儿。此刻的他只是两手摸着自己向前凸起的肚子,像是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和王小老头子的存在。
那精瘦老者眉毛长条,白须飘飘,倒还真有一幅得道真人的模样,“这不是王半仙儿么,今儿个怎么跑我这儿来了,我可不会给你再弄姻缘桃花什么的了。”
听到这话儿,我总觉得有故事在里面儿,笑着看向王小老头子,他只是脸上一红,干咳道:“瞎说什么,瞅瞅,我给你送个徒弟过来。”他拍拍我的肩膀,把我向前推了推。那精瘦老者突然双眼放光,两只眼睛朝着我看来看去,盯得我浑身不自在,“嗯,不错,嗯?怎么还有股尸气缠身?”
我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可王小老头子却不以为意,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谁知那精瘦老者却不以为意,“唔,这样,倒也勉强能做我徒弟。”
一旁的大胖子听了这话,突然就是闪到我身旁,一双油腻的肥手突然摸了摸我的肚子,忧心忡忡地说道:“师弟肚子小就是好,吃的也少,诶……”
“师弟?”我心思诧异,这胖子还真是自来熟,这么快就把我给当成师弟了?
眼睛向着旁边一瞥,那王小老头子和精瘦老者却是同时背着我,窃窃私语起来。
我留着那年轻道士自言自语,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
“就五千了,不能再多了!”
“五千?就这么点?我可是给你整了个后天尸魂体质的徒弟过来啊!”
“五千五,这是极限了。”
“诶诶诶,车费你是不是也得报销一下?”
“滚!没钱了。”
……
我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没走到他们跟前,他们俩却是齐齐转过身来,那老者还是一副得道高人模样,不动神色,可一旁的王小老头子却慌手慌脚地将一叠红票子往怀里揣。
他瞅了我一眼,呵呵笑道:“小宇呀,你真有福气,这师父可了不得,跟着好好学,拯救世界就靠你了啊!”
我右眼皮猛地跳了起来,王小老头子说完便是一溜烟儿地上了大巴车,我正准备追他,那精瘦老者却是一掌轻轻搭在我肩上,冷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徒弟,去哪儿?”这声音阴森森得,还有点儿飘飘忽忽。
我咽了咽口水,身子站在原地不动,眼睁睁看着大巴车载着挥手的王小老头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是被人给卖了?”
一旁的年轻道士一把推开另一扇还未坍塌的木门,“咯吱”声音刺耳,外面又是一阵阴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