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西城小巷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门前，一个身着黑衣，头戴发冠的年轻男子扣响了这家门扉。
“吱”的一声，一名瘦弱的女子轻轻开了门。
男子走了进去。
“瞳，你来啦！”女子面露欣喜。
瞳戴着一顶普通的帽子，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头发用一块布巾发套包裹着，很自然的垂在身后。
“尤姐，这些日子，生意还顺利吗？”瞳随女子走进屋中后，问道。
他和养父及妹妹说了离开上京的事，他们都很赞同。这些年攒的钱也足够他们在别处重新生活，安稳一生了。
瞳当初和天香阁签的是自卖自赎的身契，除非有人买断他，否则他可以按当市的身价，为自己赎身。
从进去那一刻起，他便做了准备，他的身价若是越来越高，单靠卖身得的赏钱，到死也别想赎身出来，于是他私自做了别的生意。
眼前的这个叫尤姐的女人，原来也是天香阁的妓人。
她是被染上赌博的丈夫卖进去的，丈夫后来被打死了，她也没其他亲人，红极一时后，年龄渐大，逐渐沦为下等娼妓，身体亏损得很厉害。
她是个聪明又有情义的女人，瞳在入阁近一年的时候，将存得的银子拿出来，让养父为她赎了身，又寻了西城这处宅子安置她。
瞳最初攒的那些钱，安置尤姐绰绰有余，但要赎他自己却远远不够。
那时，瞳的身价已经相当高了，接触的客人也越来越富贵。
商贾或权贵来这里谈事时，说到的一些动向和秘密，他会择选不触及到底线的，传递给尤姐，让她去联系买家，进行交易。
但有些消息，瞳绝对不会染指，比如与朝廷政令有关的，以及一些王公贵胄的辛秘之事。
尽管如此，买卖消息也让他俩在这两年赚了不少钱。
……
听到瞳问生意上的事，尤姐回道：“之前的消息已经安排好下家了，只余下王掌柜那个还没送出去，其他的没有什么问题。”
屋子里飘着浓浓的中药味儿……
“又生病了吗？”瞳看见尤姐的脸色很苍白。
“没什么大碍，还是以前的方子，再吃上几副。”
尤姐给瞳倒上茶水，然后问道：“荣阳公主和安庆夫人的事了结了吗？我听天香阁里的人说，是安庆夫人为你赎的身，怎么后来你又进了公主府？前几日，又见公主被逐出京……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是跟谁？”
“夫人确实为我赎了身，但是身契也还给了我。”
“真的？那太好了！”
“这生意以后不做了，我们一家会离开上京。“
“哦，不做了也好，我去将这两年积攒的银钱拿来，你们到别处生活也是要用钱的。”尤姐起身进了里屋，抱着一只酒坛子走出来。
“再凑些日子就够两万两了……初听到安庆夫人为你赎身的时候，着实吓着了我，还以为没来得及……”银票是用油纸包着塞进酒坛里的，有五十两一张，一百两一张，和三百两一张的，最高的是五百辆一张的，厚厚的一打，尤姐把它们都拿出来。
“将这些钱一分为二，我们一人一半。”瞳道。
“这怎么行？”尤姐赶紧摆手拒绝，“当初若不是你们，我现在哪里还有命在，更何况，这些是你赚来的钱。”
“尤姐，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出面不方便，若没有你，这些钱也来不了。”
“当初说好的，这些是你的赎身钱……”
“不要说了，尤姐，必须一人一半。”瞳又说道，“这最后一个消息我去送。”
“我身子没大碍的，王掌柜那边我去……”尤姐急道。
“你以后再不用出去应酬了，要照顾好自己。”瞳说道。
尤姐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王掌柜不是第一次和尤姐做生意了。
他有个死对头，总爱整些下三滥的招数，有一次他着了道，一下子损失了好几百两，连店面也差点被砸了。
他那对头爱逛天香楼，天香楼就是有这个好处，什么客人去了都能得到乐子，顶级红角摸不到，但远远的看一眼真人，还是可以的，然后再寻一个顺眼缘的人作陪，在外面提起来，也是去得起天香楼的人了。
再说他那对头爱喝酒，喝完酒就说大话。瞳做了买卖消息的生意，自然暗自留意着，而且他对西城这些不大不小的商户做的买卖，早就了然于心，所以只言片语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帮对方化解一个麻烦，或是出一个赚钱的好点子，都在他的生意范围之内。
这最后一个生意，便是与这王掌柜。他那对头见王掌柜的生意越来越好，又设计了一件事……
本来瞳他们现在也不差这几个钱，但已经答应了的事便要做到。
瞳走后，尤姐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觉得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心里难过；一时又担心，瞳去送消息会不会遇上麻烦。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西城与南城交界处的小茶楼，王掌柜出现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尤姐没来？”
“消息是一样的。”瞳回道。
王掌柜点了点头，等瞳说完消息的内容后，将五十两银票推到瞳面前，转身离开。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但瞳感觉此事有蹊跷，因为王掌柜听消息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他们以前也认识，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一些事早就心照不宣——
王掌柜的反应很奇怪。
瞳忍住心中疑惑，快速起身离开。
他听到了刚才王掌柜转身时，轻声说的那句话：“你也快点走吧！”
回去的路上，身后一直都有人跟着，难道是王掌柜的对头来报复自己？王掌柜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出卖他……突然，瞳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凛。
他幼时学过一些功夫，但眼前这些人各个身手不低，要想逃脱不是易事。
“钟离瞳，你好大的胆子！你想拘捕吗？”其中一人断喝道。
“请问诸位差官，在哪里当差？在下又犯了什么法？
“我们是上京府衙的！犯了什么？你跟我们回去自然会知道！”
瞳冷笑。
“钟离瞳！你若拘捕，我们就去你家里拿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