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的风寒早已痊愈,但她心里搁着瞳的事,回到了将军府也坐不住。
正在这时,门外禀报说:将军的故友给将军下了贴子,想请将军过去聚一聚。
秦成有些为难,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他想好好陪陪夫人,但也舍不下曾经一起奋斗过的好友,想和他们好好聊聊,切磋切磋武艺……
“夫君不必为难,既然好友相约,自然是要去的,晚上早些回来便是。”西善解人意道。
于是,秦将军高兴地出府赴约了。
西立刻命人准备车马,她要再去南城看看。
“夫人路上小心啊。”内院的秦管事叮嘱道,又他回头对身旁的小厮吩咐:“照顾好夫人,出了什么事,有你好看!”
这小厮就是小灰,西点名要他陪同,自从上次出了隐瞒韩千慧和瞳是兄妹关系的事,她不再信任秦管事。
但又没法儿将这个内院总管,马上撤换掉,一来她身边没有可靠的人选,二来,绿儿说他是随这府邸一同被皇上赐下来的,隐瞒的初衷又是一心为夫人着想,不好动他啊。
马车里,西想起一件事,问绿儿道:“以往提起韩姑娘,你总鼓着腮帮子不高兴,今儿个怎么不说话?”以前绿儿看不起平民,对她老往南城跑很有意见。
“以前那是因为,不知道那女子是瞳公子的妹妹!”
“哦?就因为这个?瞳公子的魅力这么大?”
“是又怎么啦?瞳公子虽然身份不高,但却是个有礼有节的正人君子!”
没想到,绿儿对瞳的评价那么高。
绿儿继续说:“府里的下人表面上对瞳公子和其他公子一视同仁,实际上,都看不起他是紫发贱民,绿儿以前也这样……瞳公子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从来没闹过,心里也没怨恨,对大家依然彬彬有礼。下人们生活也不容易,如果他向夫人告状,夫人绝不会不管,可是他没有,而是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西忍不住问。
“是绿儿亲眼看到的呀,有一次绿儿问他,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而不去找夫人评理呢?他说‘身为男子,托庇于人下是不得已,怎还能计较这些琐事?’瞳公子是那样一个淡雅出尘的人,看着就让人心疼。”绿儿回道。
“那后来呢?”
“后来,下人们见瞳公子不计较,就不好意思与他为难了,也有一些特别讨厌的,不知好歹,秦管事怎会将那些腌杂人留在府里,已将他们打发走了。”
到了瞳家里的时候,只有他一人在家,韩千慧去了绣坊,韩老爹也出去做工了。韩老爹依靠给富人家做零工过活。
还是那个小院子,三间小房相对较大的那间是韩老爹的,另外两间小的,他和他妹妹一人一间,家里没有客厅。
瞳将西请进他自己的房间。
房内摆设简单,清爽,木制的床榻和桌椅,棉被叠放在床上,床里侧的土墙面上,钉着青色的粗布床围,床头有一只木质褐色漆面的大箱子,箱子上放着几本书和一盏灯台。
西想到瞳晚上点着烛火,靠在床头看书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些异样的感觉。
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瞳没想到夫人会亲自过来。
“夫人请坐。我去给夫人倒茶……”桌上有现成的茶壶茶碗,但热水在灶房。
西看着瞳去忙活,将军府华贵精美,瞳身处其中,泰然自若,俨然一身风华,如今,在这样简陋的房舍里,也不显突兀,反而给人一种亲切温馨之感。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让人觉得很舒适,很安心。
瞳沏上茶水,虽然只是普通的茶叶,西却觉得这茶水应该很好喝。
“谢谢。”西接过茶碗,很自然地说。
瞳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夫人,不必客气。上次的事,瞳在此向夫人道谢,如果不是夫人,瞳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离开公主府。”
“那原本便是我处置不当造成的。”西顿了一下,又说道,“如今有机会弥补,我也很开心,只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夫人的意思是?”瞳问道。他没想到夫人这般坦荡,这算是承认与公主动手是为了帮他了,以前可没看出夫人有多重视他,难道她这么做有别的打算?
“你妹妹隐藏身份的事若是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西问道。她原来打算送他们家一个安庆夫人的庄园,或让他们到夫人名下的产业做事,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了。
不过,等她见着了瞳,又不知该怎样开口,除非万不得已,瞳怎会甘于“托庇于人下”?
如今他重获自由,这样安排岂不折辱了他。
“千慧上次冒然打扰夫人,惊了夫人的马车,夫人不仅不计较,还百般照顾,瞳实在感激不尽。”瞳站起身,向西道谢,然后又道,“千慧有一半的紫族血统,另一半是普通风凌国百姓的,黑发中有一点紫发,将其全染成黑色,也只是为了生活中方便些……”
瞳解释完原因,才说道:“我打算带着父亲和妹妹离开上京。”
原来他竟是想离开啊!西心想。
也难怪,他如今名声在外,即使离开天香阁,只怕在上京也难有安宁日子过。
“这样也好,”西有些舍不得,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瞳当成朋友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不要客气!”
希望你离开以后,要过的好好的。
瞳见夫人神情有些落寞,但并没想留下他,这样也好。夫人帮他赎身,又帮他离开了公主府,若夫人真要留下他,他不会拒绝。
屋中原本的温馨气氛突然没有了,西想找些话和他说,“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几日,等这边收拾妥当了,就走。”
“哦。”西突然想到那日,尚书夫人来拜见自己时,曾提到了天香阁,心念一动,问道,“你可认识刑部尚书府的刘夫人?”
“见过一次,谈不上认识。”瞳不料她突然转换话题,提到这么一个人,想了一下,回道:“尚书府老太爷过寿时,我曾随一位客人同去,见过这位刘夫人一面。”
“她前几日来我府上,还提到你呢!”
西当时只感觉漏掉了什么,现在想来,那尚书夫人早知道安庆夫人在天香阁与荣阳公主有纠葛,而瞳被抓进了公主府有危险,所以才来找她,是希望她能帮帮瞳呢!只是她不是安庆夫人本尊,自然想不起这回事,反而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哦,刘夫人是个很和善的人。”瞳说。
那次,老太爷的寿辰是刘夫人操办的,刘夫人的妯娌寻她麻烦,因为她本身便不得老太爷喜欢。
老太爷有好几个儿子,刘夫人的丈夫是嫡长子,且最有出息。老太爷本想为长子寻一门高配,没想到,长子看中了一个小官家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刘夫人,还硬将其娶进门。
那妯娌想趁着老太爷过寿,将刘夫人的贺礼换了,捣鬼让她在众宾客面前丢脸,再按她个不孝之名。
这事儿碰巧被瞳听到了,他也就顺便给刘夫人提点了一下。
寿宴顺利举行,后来这事就过去了。
“你也是个很好的人呢!”祝你一路顺风!西心想。
瞳也没在意这一茬,他当日帮刘夫人,也不过是见她对自己并无偏见。瞳久经欢场,见得人多了,虚情还是假意自然分得清,刘夫人是真和善,所以他才顺手一帮。
至于安庆夫人,他现在有些猜不透,只是感觉到,她前后变化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