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里面早已坐满了师生。
刚一进门,我就看后排看见了安安,我知道她今天是作为学生代表要上去献花的。
安安也看见了我,有点讶异。然后,她跟金主任打了声招呼。
“常笑,去前面坐吧。”金主任说。
“我还是跟安安一起站在后面吧。”我微笑道。
“好。”金主任点点头,往前排走去。
安安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来,她只说:“待会儿等校长讲完话就是献花的环节了,你知道我要给谁献吗?”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听她刚才的话,我已经猜到了。
“是我们的辅导员,余丛。”
我猜对了。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快地,等到了校长讲话完毕。主持人在台上宣读优秀毕业生的名单,安安和其他人赶紧跑到一旁去领花。
我望着他们捧在胸前艳红的鲜花,一朵朵花苞里还藏着透明的水珠,娇艳欲滴。我一向不喜欢鲜红的颜色,觉得像血一样,但是今天却觉得分外好看,我按捺住想要伸出手触碰的冲动。
耳边依旧不断的回响着隆重的音乐声,在听到“余丛”的名字时,我忍不住往台上看去。他穿着学位袍,戴着学位帽,帽上的流苏系挂在帽顶的帽结上,沿帽檐自然下垂。里面洁白的衬衫系着深蓝色的领带,显得特别精神。
他终于顺利毕业了,而且是顶着“优秀毕业生”的光环毕业的。他辛苦努力奋斗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收获了果实。我想此刻他一定是感觉幸福的吧。
当校领导站在他门前,授予他荣誉证书的时候,他笑了,笑得很轻淡,这一天早该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早以前,我也是站在跟他如今相同的地方,接受着台下热烈的掌声。那是一次学校的知识竞赛,金主任让我带队,领着系里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参加。我们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在最后一轮,以一分之差险胜,夺得了全校第一名。
还记得当时颁奖的时候,余丛就站在最后面,大概就是我今天站的地方。我捧着系里获得的团体第一的奖杯,高高的举起,想跟余丛一起分享那份喜悦。
余丛似乎能够感应到我内心的欢乐,我看见他鼓掌的时候比旁边人都带劲。结束以后我们走出礼堂,余丛跟我说他手都鼓得疼了,我让他打开手掌,一看果然是红了。我心里即刻变得美滋滋的,比站在台上领奖那一刻还要开心。
当音乐忽然换成了进行曲的时候,我看见很多学生纷纷朝台上走去。我这才从曾经的回忆里游走回来,已经到了学生代表献花的环节了。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安安竟然把她手里的花塞给了我,说:“笑笑,去吧。”
“不。”我赶紧摇头,推了推。
“拿好,快去!”安安不顾我的推辞,硬是把花塞到了我怀中。
我看见旁边的人都朝我们看来。
一时间,我有些犹豫。
安安从我的肩上取下了背包,把我往前推了一把,催促道:“快去呀!”
我望着台上的余丛,他的目光正投在我的眼睛里,像是有一股魔力般地让我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了台上。我跟着其他的学生一起手捧着花,面对着眼前要献花的人。
他的脸上露着不变的笑容,那是曾经让我感到无比温暖的微笑。我察觉到他看着我时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我把花递给了他,他接过花,对我轻声说了句:“谢谢。”
我眼睛里忽然变得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偷偷的流动。我低头失措的跑下了台。
台下的人全都站起来热烈的鼓着掌。大礼堂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气氛达到了空前的高涨。很多学生涌到了台上,欢呼着要跟谁谁谁一起合影。
我艰难的在涌动的学生们中间穿行,被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撞了一次又一次。我感觉不到自己肩膀碰撞的疼痛,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对他的眷念与不舍。
“常笑,帮我们跟余老师拍张照,好吗?”我认识的一个学生会部长把相机递给我。
我望着她一脸的笑意,只好接下了相机。
她开心的跟几个同学一起爬到了台上,对余丛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就站成一排,余丛在中间,左右两旁都站着两个女孩子。我专心的盯着相机屏幕,调到了最佳的位置,在他们笑得最欢快的时候,我按了一下拍照的按钮。
“再拍一张。”其中有个女孩叫道。
我又按了一下。
“嗯,不错。”她走到我面前,拿着相机看了看,十分满意的点着头。
“我看看。”
“我看看。”
其他的女孩也都纷纷围过来。
“谢谢啊。”
“不客气。”
我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礼堂的起起伏伏的背影,而我,渐渐地隐没在了门口。我始终没有多看他一眼。害怕流泪,害怕痛苦,害怕心碎……
就这样结束了吗?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离开而终结吗?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全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一想到他即将离开学校,从此不会回来,我们也不再见面,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余丛还没有真正离开,我却已经开始恐惧孤独的寂寞。以前有他在,哪怕不经常见面,至少我知道他在这里,他会跟我出现在同一个校园里,这样我就会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要走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有我一个人了。系里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再也不会出现他忙碌的身影,我们再也不会坐在那两张熟悉的椅子上谈天说地。
余丛……
余丛……
他的名字我反反复复念了千百遍,我知道自己是留不住的,况且也不该留。
你走吧,去实现你的梦想和人生目标。而我虽然不能跟你一起走,但是我会让你带着我对你最大的祝福走。希望你走了以后,我能回到从前的日子,不对,应该是比从前更加开心的日子。
余丛,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