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道,“可能是因为平时比较娇惯吧……”
宇文邕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睛温和的看了看我。
“腓腓你说的有一半对一般错,这些不愿意喝掺着沙子的粥的人中,确实有部分人是平时比较娇惯,但更多的是过来蹭饭的人……”
我狐疑的盯着他,“就这些米汤一样的粥,也值得来蹭饭?”
他微微有些无奈的揉了揉我的头发,语重心长道。
“腓腓,你把人想的太好了。那些来蹭饭的人中,有不少是官府内部的人。目的是为了充数,好让朝廷多拨些粮食。真正的难民已经被驱赶到郊外去了,他们不在城内……”
我整个人都蒙了。
如果说这城里的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难民,那郊外的难民的数量是不是得吓死人?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盯着宇文邕他的眼睛。
他那似桃花眸又似凤眸的好看眼眸里,突然涌出了异样复杂的情感,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腓腓,你猜的不错。真正的难民都被赶到城郊去了,大约有三千人左右……”
三千人,这是何其庞大的一个数字!北周原本就人烟稀少,三千人可以算是一个大数字了。
一想到他昨晚说有要紧的事情还没办完,难不成是去郊外了吗?
“太子爷,你昨晚是不是去郊外了?”
宇文邕张口准备说话,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低着头,猛烈的咳嗽起来了。
“咳咳咳……”
他咳嗽的样子有点吓人,就好像当年第一次灭齐回来时快要驾崩时的状况一样,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太……太子爷你没事吧?”
我赶紧扶了他一把,摸着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这一摸就感觉到他的体温滚烫到吓人。
宇文邕他的体温向来很冷,连夏天身体也是有些微凉的。现在烫成这样,除了受了风寒,没有别的原因了。
“咳咳咳……腓腓……你离我远一点……不能传染给你……”
“传染个屁啊!赶紧回去,躺到床上去,我去叫大夫。”我瞪了他一眼。
他没再说话,是不能说话,整个人就这么趴在了我的膝盖上,一边低低的咳嗽,似乎气喘不过的样子。
等赶到客栈的时候,宇文神举帮着我把他搬到床上去以后,就去找大夫了。
前前后后找了十个大夫,得出的结论都很一致。
“这是染上了瘟疫啊!不能同他接触!”
说完,一个个灰溜溜的跑了,跑的比溜得还快。
“腓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神举是急得团团转,大夫他请了都快有二十个了,各个的说法还都很一致。
眼看着宇文邕他高烧烧的越来越厉害,不管我使用何种办法,都不见他体温有降下来。
“你看着一点他,我去找姚大夫……”
我正准备抽手离开,没想到昏迷中的宇文邕他,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放。
“腓腓别走……别走……别走……别走……”
他的嘴里反反复复说着这么同样一句话,不管我如何骗他,就是死活不肯松手。
“宇文邕,你放不放手?不肯放我拿刀砍了!”
眼看着我再三的威胁,宇文神举他终于看不下去了,“腓腓姑娘,还是我去找姚大夫吧,你就待在这里陪着太子爷吧?”
我赶紧摇头,“姚大夫那个怪老头脾气怪怪的,万一你骗不来他怎么办?”
宇文神举想了想觉得也对,看看床上的病人,再看看我,眉头有些纠结。
“腓腓姑娘,现在怎么办?”
“把你的手,借你家太子爷用一用,坐在他床头,哪里都别去。”
宇文神举神情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没管他,我低下头来开始哄病人。
“太子爷,你先放手,我去一下净房。”
宇文邕他不听,依然死死的抓着我的手。
“太子爷,你再不放手,我要是被尿给憋死了,那可就真走了!”
这个威胁似乎很有用,白皙的脸烧的发红的宇文邕他老人家,整个人就像是熟透了大红虾一样,微微动了一动。
趁这个时间,我赶紧把手抽了出来,把宇文神举的手塞到了宇文邕他老人家多人手里。
宇文神举他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太好,“腓腓姑娘,这我要真的想去解手,刚刚那个借口是不是不太管用了?”
“恩。”我点了点头,朝门外的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过来,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小二拿着一只木桶进来了。
宇文神举的脸色彻底红了,“腓腓姑娘,这不会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把这只桶当净桶吧,大号小号都可以解决……”
宇文神举抽身就想走,没想到宇文邕他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腓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能够感觉到此刻,宇文神举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害羞啥呢?都是大男人,什么没见过。你和你家太子爷,洗澡一起洗过没?”
宇文神举果断的摇了摇头,“没。”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当第一次一起洗澡好了!”
宇文神举的脸色更奇怪了,却也只能认命,因为我看到宇文邕抓他手的力气更大了。
我骑着马走到城门口时,守门的竟然一下子拦住了我。
“来者何人?从今日开始城门不开,无论是谁,都不放行!”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老狐狸给宇文邕的圣旨拿出来。
“放行!”
这下,守门的没话说了,不过还是问了我一句。
“姑娘,这郊外到处在闹瘟疫,你这一出去,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我只是笑笑,没有理他。沿着过来的山路,摸了很久总算是摸到姚大夫他家了。
可我在外面等了大半天,天都已经黑了,还是没能等到姚大夫他回来。
心急如焚时,总算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似乎是姚大夫的影子,我赶紧走了过去。
“爷爷!”
“丫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求于我啊?”
就是姚大夫,他高兴的拍拍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