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听到了谢洛洛的抽泣声,但是他忍了忍,没动,依旧背对着谢洛洛。
然后他听到谢洛洛哭过后,缓缓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从小没见过爹妈,一直跟爷爷和哥哥一起生活,是爷爷抚养她长大。哥哥多年前被爷爷送到国外读书,几年才回来一次;从小到大,她也一直在爷爷的庇护下,快乐的成长。直到有一天,家里人带她去街上,她突然发现了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别人家孩子都是父母陪着哄着,她却没有。她迷惑的跑回家问爷爷,可爷爷说,自己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双双过世,只留下祖孙俩相依为命。
那一年,她七岁,刚开始懂事的年纪。从那天起,她知道了,爷爷是自己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家里的人都对自己很好,大小姐大小姐,都视自己为亲人一般,就这样,谢洛洛慢慢长大。从一个小不点,成长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前阵子,她18岁生日。爷爷为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生日party,好多好朋友都来为她庆祝。谢洛洛穿着最美的礼服,俨然是那一晚最美最幸福的人。她接受着来人一串又一串的祝福,一杯酒一杯酒的喝。那一晚,她喝多了,因为高兴,随从将她扶回房间睡下。她们以为她睡着了,一边给谢洛洛整理着被子,一边悄声说着。
“哎,可怜的大小姐,这么多年一直没蒙在鼓里。”
“这怎么能说可怜呢,老爷这也是为大小姐好,要不然她怎么能成长成这么优秀的孩子,你不想想,老爷费了多少心。”
“小老爷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当年离开的那么突然。”
“哎,别说了,这些尘封旧事还是不要再提起的好。”两个人暗自说着关上门,留谢洛洛一个人。
她虽然喝多了,可神智却还算清醒,她听到了。
什么意思,自己的父母亲难道根本没死,是爷爷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真相?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再想起来,虽然爷爷一直说双亲都不在,却从未见到过他们的墓碑铭牌,甚至家里连他们的忌日生辰都不曾有过的样子。
谢洛洛挣扎着去找爷爷,爷爷正在书房一人静静地看着一张照片。爷爷人老了,头发已经开始斑白,脊背也没有那么笔直了,可是她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她问爷爷,爷爷还是没说,她留意到了爷爷看着的照片,是一个男人的照片,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像极了爷爷。
“这个人是谁,是我的父亲么?”谢洛洛试探着问道。
爷爷沉默着。
“洛洛,回去睡吧,你喝多了。”爷爷满目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要来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像是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她粘着他的时候的模样。
可是谢洛洛躲开了,她哭着跑出了家门。
那一晚,她迷迷糊糊的一直走,一直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后来酒劲真的上来了,谢洛洛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再醒来,就是在马路的家里了。
后来她清醒了之后又几次去问过爷爷,可是,爷爷还是没有要告诉她实情的意思。她想不通,为什么爷爷要隐瞒,为什么自己双亲健在却不告诉她。她还怀疑过,或许自己其实是孤儿,是爷爷收养的?她甚至偷偷拿了爷爷的头发去找了机构去做了DNA鉴定,可是结果是自己是爷爷的孙女无疑。
可爷爷不告诉她真相,她就赌气不回家。说马路是男朋友也是为了气爷爷,之前尾随跟踪的就是爷爷派来的人,今晚要自己回家的几个人也是家里的随从,可是她不想回去,她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她现在知道了,知道自己还有爸爸妈妈,她渴望能看到他们,渴望知道真相,无论真相会呈现什么模样。
别人都只看到她谢洛洛的光鲜照人,都看到她风华正茂,看到她是谢家大小姐/海城大学的美女会长,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女孩心里,也有不一样的苦楚,或许这就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听着谢洛洛的讲述,马路睡意渐无。他转过身,慢慢的坐起来,看着眼前的姑娘。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在地板上盘着双腿,一个在椅子上,抱着双膝,谢洛洛一直低着头或看看窗外,她讲述的过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马路一眼,而马路则打量着这个姑娘的轮廓。看不清楚,只觉得在昏暗的深夜里,显得更加的瘦削,显出一丝丝无可奈何。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马路问道。
“我也不知道。”谢洛洛脑袋枕着膝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我能暂时先住在你这里么?”她没抬头,轻声问道。
看着眼前的谢洛洛,马路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也是跟爷爷生活到大,一样从未谋面的父母,一样没有父母陪伴疼爱的童年。
“你不是已经住在这了么?”马路看着她,温柔的说道。
“谢谢。”谢洛洛缓缓抬起头,看着马路,“我会负担你一半房租的。”
“很晚了,快睡吧。”马路没接谢洛洛的话,兀自说道。
“嗯。”谢洛洛从椅子上下来,夜里谢洛洛的轮廓是那么的单薄,仿佛一片叶子,会随风而逝一样,她缓缓走到床边,躺下。马路起身替她盖好被子。
大概是累了吧,谢洛洛一边抽泣着,睡着了。
马路再一次打量起谢洛洛,睡着还抽泣的脸庞,干涩的泪痕印记,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情形。只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她是个醉酒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