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风吹荒沙乱!无尘客栈
天色欲晚云渐散,十月的第一个黄昏降临天门城。
子尤抱着一口长木匣子行走在天门城里最繁华却又最俗气的黄金街。大街贯穿天门城的东西向,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以那舞刀弄棍的江湖人士居多,三三两两结群闲逛,两旁的商贩更是拼了命的吆喝着自己的商品,吼的个脸红脖子粗,也不见卖出了几件。
“公子,一见你就知道你是天赋异禀有缘人,老僧这儿有一套天罚宫失传千年的斩天剑诀要送与公子。”一个贼眉鼠眼的佛学高僧熟练的从宽袖里挑出一般泛黄的古书,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看见,活像的有着件大宝贝。
子尤想也不想的伸手就去接,那老僧手急忙一缩,一看有戏,两眼闪着精光着说道:“可最近不知怎地就犯了酒瘾,不知公子能否舍我五十两银子,好去换些酒吃?”
“酒钱?”子尤缩回了手,“我没有钱,我曾见那书上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方才你就说送与我,怎得这会儿就要起钱来?而且还是酒钱,也不怕破了戒,乱了佛性,没那家寺庙敢收你。”
一听没钱,老道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也不去说那书上的东西都是骗人的云云。看着子尤修长的手指,一口气就上了来,大吼了一句:“没钱你伸什么手啊,你手长得好看啊!”紧接着便把书直接丢进了袖子里面,理也不理人,转身就走了开,想必是继续寻找那些个看着人傻钱多的主,边走边喃喃着:“现在的小子怎得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不上道呢?”
看着那老僧的垂头丧气的走开,挨了气的子尤抱着他的木匣子竟欢快的笑了起来。“有趣,这人间果真好生有趣。”
走走停停的,子尤这瞅瞅,那望望,见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却都是些骗人的假货。那些奸商们难得的遇见了一看就是不经世事的年轻人,大肆吹捧着自己的假货。
“年轻人,好运啊,此乃九转还魂丹,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只要你十两银子。……没钱?年轻人真幽默。”
“哎呦呦,公子好眼力啊,这可是南极雪原万年才成熟的冰机果子……。没钱?那我就买公子个面子,吃亏的用这冰机果子换公子的木匣子。”
“不能碰,不能碰,没付钱不能碰,这可是神兵,染了你的俗气可掉价了,一百俩银子,绝不二价。……哎哎哎!少侠,别走啊,价钱可以商量。……不买你碰个屁啊!”
“哎呀!你踩我脚啦。”“对不起!对不起!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姑娘。”一路走过,初来人间的子尤公子玩的好不欢乐。
十月的天气少了许多燥意,晚间更是有些发凉,更是起来秋风,把街上的人都吹少了些,子尤一把拉住从旁边擦过的‘仙人指路’的旗杆,对着它的主人道:“道长,晚辈见您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着大本事的仙人,不知可否告知晚辈一个问题。”
那道长一看生意上门,把那仙人指路的旗杆用力一正,抚摸着下巴的白胡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摸样,一本正经的道“也罢,也罢,本仙家就再舍百年寿命,看那天机一番。出生、衰老、疾病、死亡、姻缘、前程,尔切想知何种?”
“道长严重了,晚辈只是想知道此处有一无尘客栈的坐落何处,可是舍不得寿命的。”
仙人一听,老脸一红,怒发冲冠,举着那仙人指路的竿子就开打:“小子好生无礼,竟敢戏弄本仙家。”见事发展的方向不对,子尤抱着木匣子撒腿就开跑:“道长误会,误会,晚辈真是问那无尘客栈在何处,好去歇歇脚。”那道人那肯依,连舞弄了几下旗杆,子尤倒是没打着,却误伤了些路人,赶着赔礼道歉。
子尤看着那被人围住要求道歉的道士,颇有些歉意,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帮忙解释一番,却被一个丫头片子挡了去路,一看,不正是方才闲逛之时不小心踩了脚的那位姑娘。“公子好生无趣,竟逗那江湖道士玩耍。”
“嘿嘿!”子尤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倒也不是故意如此,我确实是问他那无尘客栈的位置来着,只是那问法多了些乐趣而已,那知得这老道士反应如此过激,要不是姑娘挡了我的去路,我就去赔礼道歉了”
那丫头鄙夷的看着子尤无辜的表情,眼珠子转啊转的,整张脸上就像写着信你才怪四个大字,怀疑的问道:“你真是要问那客栈?”
“是啊,我要把这东西送到无尘客栈去。”说着拍了拍那木匣子,发出碰碰的清响。“我家老头子只简单的告诉我无尘客栈在这天门城中,具体位子没有细说,可没想到这天门城如此之大,漫无目的得怕是……哎呀!不好,我先走了。”说完,向着人群堆里就串了进去,一路的,也不知连着踩了几只脚。
果然,是那老道士举着仙人指路大旗追了上来,那小丫头没良心的坏笑起来,大声喊着:“顺着这条街往东直走,用不了半刻钟你就能找到地方了。”
无尘客栈!门两边的灯笼光打在牌匾上,镶了金边的四个大字格外的抢眼,门上挂着的客满小牌子晃啊晃的,被一波又一波进去的人群直接无视。忙坏了的小二顾不得太多,用着肩上搭着的抹桌布擦这额头的汗珠,站在门口,挡住了人进去:“各位爷,少侠,女侠,实在抱歉,本店客房已满,还请去下家吧。”
想那那丫头笑的虽是坏了些,人却诚实,子尤很顺利的找到了这开时拒客门外的无尘客栈。“这位公子,本店客房已满,还请去下家吧。”小二对着子尤重复的几日说得最多的话。
子尤紧紧的抱着那木匣子,站在门口,望着客栈里正对着门的柜台,咧着嘴就笑了起来,站在那动也不动,笑得好傻,真得好傻。
“公子,公子!”小二喊着,子尤根本没有听见。方才柜台上那不停打着算盘的小妇人忙的向这边跑来,强板着脸,瞪着明显的闪着泪花的眼睛,问道:“你偷跑出来的?”
子尤连忙摇着脑袋,笑着说:“不是!”
那小二倒是知趣的站到门外,去挡一群想着进客栈住店的路人。小妇人带着子尤向后院走去,对着端着一盘白切牛肉跑堂说道:“快去叫先生过来看管柜台,人多手乱的,可不叫这些人吃了白食。”正好的在厨房帮忙的先生从灶房出来,倒也省得了传话。
子尤上下打量这用毛巾擦着手上的油渍,向着这边笑了下,算是对着这不请自来的远来客打了招呼便去柜台接着打算盘的先生,咬了咬牙,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子尤经常想,那个能让得自己二姐判出族域,断绝所以亲属关系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主管人间的至尊?还是那个大门大派的当家人?或是那玉树临风的江湖游侠?但他从没有想过会是一个其貌不扬,文文弱弱的账房先生。
进来后院,寻了处石桌旁坐下。子尤也不去想那一是板上钉钉事情,将手中的木匣子递给了小妇人,开心的笑着说:“姐姐,你能猜得这里面装的是何物?”
子尤的二姐大了他好些年纪,从小的就对他十分宠爱,说是姐姐,更多的像是母亲,他从来的就是叫她姐姐,那显得比叫二姐来得亲些。
二姐没好气的白了这个还是长不大的弟弟一眼,道:“老姐自己的东西会感应不到,倒是你,为何的就跑到了人间来,还偷来了这些东西。”
“不是偷来的!”子尤激动的像个小孩子,“这是我和老头子的交易,他要我跑腿,我便收他酬金。”说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抱了一路的木匣子。
匣子刚开,一股刺骨的寒气散开,院子里放的好些个盆栽直接的浮上了一层冬霜,被冻的死不拉几的。匣子里面,寒雾流转,一整根龙脊骨安静的躺在里面,一节一节拼凑在一起,散着柔光,匣子晶莹剔透的,活像根大水晶棒,好生漂亮。绕着龙骨,一根通体透明的龙筋欢快的游走着,活力十足。
二姐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龙骨,龙筋顺着她的手臂就游了上来,在她身上不停的游动着,舍不得离去,二姐抓住它,也不见有何动作,整条龙筋完全的消失掉,想是回归了本体。“老头子旧疾好些了吗?”二姐问。
“今年来倒是没再犯过,只是有老了很多,头发都白得差不多咯。哎!!姐姐可不能怪他狠心的剔除了你的龙骨龙筋,把你逐出龙域。毕竟是你先乱了世道,逆了龙规,那日将你赶出来后,老头子把自己锁在龙池里几天几夜都不曾出来,等再出来的时候,就老了很多。这几年,老头子很少管事,龙域大小事情都是大姐在打理,倒是有些悠闲,经常的念叨你。”
二姐苦涩的笑了笑,递给了子尤一块桌上的桂花糕,说着:“不怪,当然不怪,这不,老头子不是让你把这些东西带来给了老姐我吗,只要老姐想回去,代表着我随时可以回去的。”
子尤嚼着刚好够他一口包在嘴里的糕点,支支吾吾的道:“也是!哦,对了,老姐,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容易的把那糕点咽了下去,放小了声音,“龙池内的那盏朝夕灯完全的灭了。”
二姐眉头一皱,显是有些吃惊,不太确定的问了一遍:“是那代表着凤凰气机的朝夕灯吗?”
“可不就是,朝夕灯灭,代表着凤凰山里生了些大变故,老头子说整个凤凰族可能已经陨落,便叫我上这人间来一探究竟。”
凤凰全族陨落!二姐听的出神,脸色也变的有些阴沉,“这死奴才!越来的不安分。”
“啊!老姐,你在讲什么?”正准备伸手去拿糕点的子尤愣了愣,没能听清二姐的话。
二姐笑了笑,没有重复。伸手重新盖上了只留有龙骨的木匣子,递给了子尤,“先替姐姐收着吧,正好的也留着作件防身的武器。不许不要!”二姐瞪了一眼正准备拒绝的子尤,继续道:“想这世间大能异士无数,知这凤凰山存在的寥寥无几,知这凤凰山位置的更是少之又少,你这趟差事,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很难完成,老姐有这客栈要打理,帮不上多少忙,留着这龙骨在身边,老姐也能心安些。”
子尤只得接过来,想要说些矫情的话,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去,不就是那个自己很不满意的二姐夫,那个账房先生吗?
刚才龙骨散出的寒气还没完全消失,院子里的气温明显的低了很多,那先生缩了缩脖子,端着几道小菜,走了过来,看着那冻死的盆栽显得有些奇怪,也不多言。
想是二姐经常的在他面前念叨这个小弟弟,也不要让介绍,便知道了子尤的身份。“看你糊涂的,也不吩咐厨子做些晚饭来,恶坏了你的宝贝弟弟可不能怪了别人。”说着,讲饭菜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递给了子尤筷子,道:“姐夫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叫那师傅随便做了几个小菜,将就这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