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找死!”
大燕国南部,距离血狼山足有几十万里外的高空上,此刻六名先天境修士脚踏虚空,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东方飞行。
在这六人当中,以一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为首,此人一身黑袍,气度不凡,而刚才那短短的两句话,三个字,正是他所发出。
“王爷,您这是……?”在中年男子身边不远,一名老者神色一动,连忙上前关切道。
“无妨,只不过是有人正试图破解我留在傅阳铭体内的神识烙印而已!”
中年男子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平静,冷笑道:“哼,真是太天真了,除非有修成元神的大神通者出手相助,否则也想抹去我的神识烙印?傅阳铭啊,傅阳铭,本来我还打算多留你一段时间,可惜啊,你却自寻死路。”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随即又蹙起眉头,喃喃自语道:“我真的很好奇,现在这个出手帮你的人,到底是谁呢?”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掉我大燕朝廷数位先天境高手,谁会有这样的实力?童溪?亦或者……杨君?”
中年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都不得所悟,索性便不再去理会,而是开口对其他五人道:“加快速度,尽快赶到血狼山!”
“遵命,王爷!”
******
血狼山,天狼峰主峰上,一个白衣青年静静地坐在石桌旁,此时目光遥望远方却没有什么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边不远处,正各自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这其中一个身穿华丽服饰,从眉目上看应该也是一名青年,只不过整张脸却有些浮肿变形,很难看不清原本的真容。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个中年男子,一身文士打扮,月白长袍纤尘不染。
许久,这中年男子的眼皮略微颤动了几下,随后终于慢慢睁了开来。
“……这里是?”
不多时,中年文士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句,但很快当其看清四周的景物后,顿时精神一振:“我还没死?”
“怎么,掌教师兄很失望?”白衣青年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额……让林师弟见笑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傅阳铭站起身,略显尴尬道:“只是我记得昏迷之前分明感觉到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爆了开来,然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感瞬间便让我失去了知觉,我还以为林师弟已经失败了呢。”
“哈哈,很显然没有!”林莫莞尔道:“掌教师兄还是先自己探查一番,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比如神识是否有损伤,或者记忆可曾有哪一段缺失?”
费去一番苦工,终于将傅阳铭的性命给保住了,林莫自然相当高兴,而刚才在最后关头,他是如何保住傅阳铭的神识不散,那就得归功于他眉心内,那块神秘石头所散发出的乳白色氤氲了。
其实想要根除傅阳铭体内的神识烙印,最艰难的地方并非是如何摧毁外来的神识烙印,而在于该怎样避免其自身的神识不受伤害。因为但凡是个修士都应该清楚,神识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它是一个独立生命个体的标志,蕴藏着这个生命所有的记忆和近乎一半的本源,不容有任何闪失。
而林莫所拥有的乳白色氤氲对滋养神识有着非常神奇的效果,所以,当严嵩引爆神识烙印,导致傅阳铭的神识产生崩溃征兆的刹那,金色小人状态的林莫立刻张嘴喷出了大量早就准备好的乳白色氤氲,将傅阳铭的神识完全包裹。
好在,正如林莫所料,当那些乳白色氤氲渗透进傅阳铭的神识中以后,其崩溃的局势立刻便趋于稳定,且慢慢出现了好转的迹象,可谓是有惊无险。
但,现在事后想来,在这件事情上,林莫之前敢说有六层把握,也未免过于自信了,因为只有亲眼见识过神识烙印自爆所带来的危害,他才真正明白,那到底有多么可怕。
要知道,造成如今这种结果的前提是,林莫早就已经事先布下封印,困住严嵩的神识烙印,并且将其从傅阳铭的神识中取出一大半了。而如果严嵩谨慎一点,在发现自己的神识烙印被镇压之后,不去挣扎,第一时间就选择自爆,那爆炸的威力可绝对要强上不止一筹,傅阳铭的神识也许在顷刻间就会完全奔溃,根本不可能给林莫任何挽救的机会。
“我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倒是神识之力似乎还增长了几分。”傅阳铭依言,闭目查探一番后,如此回应。
“嗯,那就好!”林莫点了点头道:“掌教师兄还是尽快去落叶峰,安顿好剩下的那群弟子吧,你已经睡了五天,恐怕再过不久,大燕朝廷的人马就要到了,别等我们动起手来,一不小心波及到他们。”
“我竟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傅阳铭张着嘴,有些惊讶。
“哦,对了,把他也带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这几天里,他醒来过好几次,吵得很,所以又被给我打晕了。”林莫指了指倒在一边无比悲催的严宏坤。
“……好吧!”傅阳铭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也知道事情紧急,便没有再多言,提起昏迷的严宏坤,纵身跃上虚空,转眼消失无踪。
******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经过傅阳铭短时间的整顿,整个血狼山似乎再次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只要认真去感受,便不难发现,如今这偌大的宗门内,虽然仅剩下不过寥寥数百人,但却让此地从里到外都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
大概正午时分,六道身影凌空虚渡,各自驾驭着一道神虹从天际的尽头出现,不出片刻,就进入了血狼山范围。
紧接着,他们便散开神识之力,开始一路肆无忌惮的在血狼山各峰扫荡起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多时,当六道身影来到血狼山中心区域上空,为首的中年男子突然间面色一变,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万分惊讶的事情一般,连忙朝着一个方向急速飞去。
云顶峰,本是血狼山掌教一脉所居住和修行的道场,可以看到,整座山峰挺拔秀丽,一处处楼阁与洞府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全都围绕着峰顶之上,那一坐巨大的宫殿。
而此刻,在宫殿正前方,一片宽阔的石质广场上,有一身着月白长袍,如同文士打扮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傅阳铭,你竟然没死?”六道身影先后降临,为首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死死的盯着远处那人道。
“黄泉路上太过寂寞,不拉上你一起,我又怎舍得就这么离开呢?”傅阳铭目光平静,再一次见到这个几乎毁掉他一生的人,万般情绪最终只化作了一丝冷笑。
“哼,就凭你?”中年男子阴晴不定,脑海中千思百转,道:“还是别废话了,将那位高手请出来吧。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我大燕朝廷数位先天境高手,还帮你拔除了神识烙印,我倒是要见识一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严嵩,没想到你也有胆怯的时候,怎么,你害怕了吗?”傅阳铭笑了,但眼中却带着厉色。
“放肆,阶下之囚,也敢对王爷无礼?还不快快从实招来,兴许待会儿,我等还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一身黑袍的严嵩尚未开口,在他身边的一位老者却是当先呵斥起来。
“呵,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如今就连一只狗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吗?”傅阳铭嗤笑,他身为血狼山掌教,曾几何时,有谁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只可惜现在的时势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你……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那名老者脸色铁青,他虽然是严嵩封王之后招揽而来的散修,只有先天境中期的修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傅阳铭这般羞辱,又岂能甘心,当即转过身去,抱拳道:“王爷,此撩猖狂,何不先将其拿下,然后再慢慢审问。”
“也好!你们几个一起上,速战速决!”严嵩点头,他是一个非常谨慎,或者说有些多疑的人,所以自打发现傅阳铭没死之后,其内心便隐隐有了些不安,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算先探一探对方的虚实。
“遵命!”
下一刻,五道身影得令,当即腾空而起,数百米的距离在他们面前近乎只有一步之遥,眨眼间就到了傅阳铭近前,便准备要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傅阳铭突然探出手臂,向后方的大殿内隔空一抓,紧接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就被他拉了出来,挡在身前道:“严嵩,难道你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爹,救我,救我啊!”
此时的青年显然早已经清醒,只不过是被傅阳铭禁锢了行动能力,他刚一被带出,看到远处的严嵩,顿时激动的大叫起来。
见此情境,那五名先天境强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他们都认得,眼前的这个青年正是严嵩在血狼山潜伏期间所留下的子嗣严宏坤。
“呵呵,哈哈哈……”
但正当两方陷入僵持之际,站在远处一直不曾动弹的严嵩本人,却是突然间笑了:“傅阳铭啊,傅阳铭,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是那么天真和愚蠢,竟然会试图用他来威胁我。”
“难道我真的猜错了?其实并没有什么高手相助,近来这些事情全都是你一人在捣鬼?”
此言一出,傅阳铭的内心当即就是一沉,皱眉道:“他可是你的亲子,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死活?”
“哼,亲子?那又如何?你我都修道之人,所求的乃是长生逍遥,是大自在,既然如此,只要我自己足够强大便足矣,其他的东西不过是外物,是羁绊罢了。”
严嵩神色冰寒,冷漠无情的开口道:“如果他没有碍着我的路,或许还能够继续这么活下去,但现在,只能说怪你害了他,害了你妹妹傅瑶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话音刚落,只见严嵩双目一凝,蓦然抬起右臂,弹指间射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奔严宏坤而去,根本没有半点迟疑和犹豫。
这道剑气威力极强,且速度超快,几乎在众人一愣神之际,已经逼近严宏坤三丈之内,但这个时候,傅阳铭却是一伸手,将其拉到背后,随即独自一人迎了上去,猛的便是一掌拍出。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广场上大量厚重的石板粉碎,皆尽被两人交手的余波所毁,露出了一块数十丈的坑洞,傅阳铭嘴角溢血,带着陷入呆滞状态的严宏坤一退再退,直至靠近后方的宫殿台阶,这才停了下来,怒目而视,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要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毒手?!”
虽然之前傅阳铭早已料到严嵩多半不会在乎严宏坤,但当其亲眼见到对方欲行灭杀之事,内心简直宛如刀绞,不仅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懊悔,更为死去的傅瑶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