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芸看着那人,说道:“不要说那么多,先离开这里。”
墨瑕诧异地看着薛灵芸手中的火折子,来不及想什么,就被薛灵芸拖到旁边的小道上,一路狂奔,跑向内院,隐约听见有人声,这才停了下来。两人走进凉亭,薛灵芸坐下,墨瑕给她倒了杯茶。
“你何时回来的?”薛灵芸问道。
“奴婢也是刚回来,听到夏芷说小姐您去了藏书阁,所以就跟着来看看。”
“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是五小姐放的火,奴婢不明白,小姐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要倒转回来呢?”
“那个火折子是我的。”
墨瑕吃了一惊,随即猜到了些什么,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薛灵芸早已将那火折子藏在袖子里,两人只是淡淡地说着话,脸上的表情都是从容不迫的,别人看来也不过是薛灵芸在凉亭里闲坐而已。
“四小姐真是好兴致,听说藏书阁着火了,也不知三小姐有没有事?”王姨娘边走过来边笑着说道。
“姨娘也知道三姐被罚的事?”
“可不是,全府都知道呢。你说这好端端的,藏书阁怎么会着火呢?”
“我也不知道。”薛灵芸低头抿了口茶。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啊?”王姨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姨娘这样说,我倒有点不明白了,这纵火的人是冲着书去的呢,还是冲着人去的呢?”
王姨娘一时语塞,暗自垂下眼眸,“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薛灵芸起身,笑道:“我晚上要进宫赴宴,还要做些准备,就不陪姨娘了。”
“四小姐走好。”王姨娘也连忙起身。
薛灵芸暗自忖道,王姨娘原是薛贵妃宫里的宫女,薛贵妃看似和方茹要好,却在他们成亲不久,就送了个美貌的王姨娘给薛嘉平,想必方茹当时心里也不是滋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薛贵妃是什么用意,而王姨娘虽然看上去挺尊重方茹的,但心里却巴不得看方茹她们出事,这次藏书阁失火,她就是在一旁幸灾乐祸。
“墨瑕,火折子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薛灵芸半天不见回应,回头看墨瑕,竟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恍若未闻,只道是她还没有走出丧父之痛。
“墨瑕,墨瑕。”
“是,小姐。”墨瑕惊道。
“节哀顺变。”
墨瑕低下头,知道薛灵芸是在担忧她还沉浸在丧父的伤痛之中。
待到了荷语轩,进了屋子,墨瑕突然跪下道:“小姐,奴婢有事要说。”
薛灵芸放下茶杯,看着墨瑕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一旁的夏芷也是莫名地看着墨瑕。
墨瑕站到一旁,低低抽噎道:“奴婢回家时,娘告诉了奴婢一个秘密,原来奴婢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说奴婢当初是顺水漂流到回城的,她在河边捡到了奴婢,当时的襁褓里裹着一张纸,写的是奴婢的生辰八字,还写了出生地点,竟然是在大晟,而且还有个香囊,绣了个‘墨’字,可见奴婢原本就是姓墨的。”
看着墨瑕拿出的襁褓和香囊,薛灵芸道:“这襁褓的做工和布料都是十分精良,而且这香囊的绣工也是非常细腻,独具手法,看得出来,墨瑕你也是出自名门的。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奴婢想听听小姐的意见。”
薛灵芸想起前世的时候,墨瑕也是这么说的,自己让她去大晟寻亲,可是墨瑕没有去。即使后来她嫁到了大晟,墨瑕陪嫁过去了也没有寻亲,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薛灵芸。尽管前世的墨瑕落得惨死的下场,她也从没有后悔过。可是这一世呢?她知道自己的路还是很艰难,墨瑕如果陪着她走下去,还是会遇到危险,既然墨瑕有这个心愿,那么就该让她去实现,不然这一世也会带着遗憾。
“墨瑕,你去大晟吧。”
“小姐,你嫌弃奴婢了吗?”墨瑕依然是这样回答的。前世的自己不忍心,所以让墨瑕留了下来。
“你的养母一定也是希望你去寻亲才告诉你这些的,而你的生父和生母当初也是逼不得已才抛弃你,现在说不定正等着你回去。”
墨瑕跪下道:“奴婢在这国公府里生活了八年,这里就是奴婢的家,小姐就是奴婢的亲人,奴婢哪里也不去!”
薛灵芸扶额想了会儿,既然墨瑕不愿意去,那么就找人帮她寻亲吧,“起来吧,我会想办法帮你寻亲的,其它的不用多想。”
正说着,荷笑进来行了个礼,说道:“夫人请四小姐去宣鹤堂。”
“出了什么事?”
“藏书阁突然走水,老爷大发雷霆,诸位主子都要去宣鹤堂呢。”
“行了,我知道了。”
等到荷笑走了,夏芷才道:“奴婢没来得及说,刚刚三小姐来了,怒气冲冲的,看见您不在,就走了。”
薛灵芸点点头,“不必理会她。”
说着,就出了门,直奔宣鹤堂。
“好好的怎么就走水了呢?”
“就是,这事真怪。”
薛灵芸一进门,就听见一些姨娘们议论纷纷。坐在上首的薛嘉平一脸铁青。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薛嘉平看着薛语嘉。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停止了。
薛语嘉颤抖着拼命摇头,她已经说过了,这事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去找三妹去了,出来就听说藏书阁着火了。”
薛嘉平看着她,慢慢将目光移到薛灵芸身上:“是这样的吗?”
“三姐确实来找过我,可是当时我并不在荷语轩,我在凉亭里闲坐,王姨娘可以作证。”薛灵芸答得有条不紊。
薛嘉平看向王姨娘,她微微点点头。
“爹,就不能在现场找找吗?没准能找到什么东西。”薛恵茜适时地说道。
“程明,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老爷,语嘉这孩子虽然性子冲动些,但也不至于烧了藏书阁的。”方茹柔声劝道。
“连圣旨都干撕了,烧个藏书阁算什么。”薛嘉平气急了,随手抓起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
众人一下都鸦雀无声,方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一炷香的工夫,薛灵芸只是淡淡地品着茶,薛恵茜倒是偷偷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神色从容,心里不由暗暗冷笑。
“老爷,找到个火折子。”
薛恵茜瞧着薛灵芸,两人的目光对视,薛恵茜坦然一笑,目光依然是平时的温柔和顺。
“呈上来。”
薛嘉平仔细看着这火折子,在看到那上面的字时,不由怒火攻心,狠狠地将那火折子扔的老远。
“爹,你别生气了。”薛恵茜也没有看那火折子上面的字,自觉得向薛嘉平走去,她知道他此时看见火折子上面的“芸”字,一定大为吃惊。薛灵芸,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来救自己。
薛灵芸也是吃了一惊,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火折子,幸好还在,那么薛嘉平手里的火折子又是哪里来的呢?
薛恵茜笑着向薛嘉平走过去,此时她就是要在薛嘉平面前展现自己乖巧的一面,生生与薛灵芸形成鲜明地对比。
薛嘉平难以控制自己的怒火,一个巴掌“啪”地打在薛恵茜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个五指印。方茹先是一惊,随即不免冷笑起来,曹姨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方茹见了,连忙道:“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惠茜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让她自己说!看看那个火折子,究竟是谁的!”
方茹一个眼色,荷笑便去捡了那火折子来,她一看,脸色微变,只见那火折子上面赫然有一个“惠”字,她的头微微疼了起来,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方茹看着曹姨娘的目光不由冷淡了很多。
“我相信茜儿是不会去纵火的,可是茜儿,这确实是你的火折子,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呢?”方茹看着薛恵茜。
“怎么会......”薛恵茜低呼道。她的火折子怎么会出现在藏书阁?
“老爷,茜儿这段时间晚上一直在练字,房里的火折子都用完了,甚至还拿了我的去,现在怎么会有火折子去纵火呢?而且,这明明是还没有用过的啊。”曹姨娘声音清脆,却是一字一字地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这的确是还没有用过的火折子,而薛恵茜自己知道,实际上自己的火折子还没有用完,既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必定是被人偷了,扔在那儿的,这样的话,那薛灵芸的火折子呢?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薛灵芸自己策划的?这样想着不由看了眼薛灵芸,哪料对方也正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怀疑,看的薛恵茜不由一惊。
“是啊,这火折子还没用过,那么就不是茜儿放的火了。老爷,你不必忧心了。”
老夫人站在门口多时了,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此时也不免大为光火,进来就骂道:“方茹,你是怎么当的家,近来发生这么多变故,你也不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
方茹不由一愣,自己还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被老夫人当众骂了一通,心里觉得十分委屈,却只得赔笑道:“老夫人说的是,是媳妇管理不严。”
“这府里是越来越乱了,连个能当家作主的都没有。平儿,我看你的平妻,姨娘们没一个顶用的,改天我再帮你选个好的。”
“老夫人......”方茹还想辩解,可是看到对方凛冽的眼神,不由闭了嘴。众位姨娘们也没人敢接话。
“这些事情没一个查明白的,我心里越看越窝火。罢了罢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看着谁也没错似的,你们都有理,都有理,这府里就像个浑水一样,谁都来搅上一搅,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都散了吧。”薛嘉平只觉得头痛欲裂,若是让他处理国家大事,或者领兵上战场,他非常乐意,也非常在行,可是让他处理这些女人家的内宅事务,他真的无能为力,今天莫名其妙地藏书阁被烧了,明天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父亲,”薛灵芸上前盈盈拜道,“今晚有陛下的宴会,您可别忘了。”
薛嘉平闻言抬头看着薛灵芸,双眼布满了血丝,面容极其憔悴,连声音都显得沙哑:“我知道了,到时派人通知你。”
薛灵芸又盈盈施了个礼,带着夏芷和墨瑕出了宣鹤堂。
“夏芷,你说为什么五小姐的火折子会在藏书阁呢?”
“我也不知道。”
听见两个丫头的对话,薛灵芸不由转过身,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把火已经形成燎原之势,已经烧到了方茹和曹清婉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