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用说，那个女护士肯定是嫂子了。
讲到这儿，嫂子有点神秘地对我说：“你说那天晚上多奇怪，他没来之前我就感到有点心悸，我还以为心脏出了什么问题。一检查，什么毛病没有，一切正常。”
老马得意地说：“你那是因为要看见我了，心里激动。”
“你先别打岔。”嫂子说了老马一句，接着对我说，“等看见他了，我这心就跳得更厉害了，就是扎不好，给他疼得直咧嘴。”
老马听了，撇了一下嘴，说：“我哪疼得直咧嘴了？我那是对你笑。”
“你那是笑呀？眼睛瞪得跟黑玻璃球似的，吓得我都哭了。”嫂子说完把头转向我，带着不平的口气，说：“那天我要是没哭，他肯定得对我发火。”
老马嘿嘿乐了两声，对我说：“她就是不承认第一眼就看上我了。”
“嫂子这么漂亮，是你第一眼看上嫂子的吧。”我替嫂子说话。
嫂子也嗔笑着说老马：“你长得那么黑，根本看不清啥样，谁能第一眼就看上你呀。”
我被嫂子的话惹得禁不住低头嗤嗤笑了起来。
老马面带笑意无奈地说：“爹妈给的，我有啥办法。”
嫂子笑得更欢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他头一次上我家看我爸我妈，等吃完饭把他送走了，我回到家一进门，我妈头一句就问我，他是不是非洲来的黑人呀，怎么长得那么黑？”
我跟着嫂子放声大笑起来。
老马争辩道：“郎才女貌吗。别看我长得黑，有才啊。”顿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嫂子：“你说女人会不会有因为老公长得很帅，而自己长得很一般而感到自卑的时候？”
嫂子止住笑，想了一下，说：“这种情况太少见了，因为所有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漂亮。再说了，既然生活在一起，就说明相互认可了，有什么好自卑的。”
“是吗？”老马有些怀疑地把头转向我，问。
“我不知道。”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心想，老马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嫂子埋怨老马：“陈晓还是个姑娘，你问她这种问题，她怎么会知道。”
“是哈，我把这一点给忘了。”说完这句话，老马的眼睛忽然一亮，对我说：“陈晓，我看那个‘动植物检测中心’的袁帅和你挺般配呀，你们俩一看就有夫妻相。”
我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弹了一下，嘣嘣跳了起来。
嫂子好奇地问：“元帅？还有叫这名字的？真够牛的。”她瞥了我一眼，似乎从我脸上看出了我的心思。她问老马：“你说的‘动植物检测中心’是林业大学里的那个小二楼吗？”
“是，刚才我俩去了一趟，那儿的主任叫袁帅。那小伙，长得帅，个子也高，得有一米八三吧。”老马说着，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给嫂子看。
嫂子接过名片仔细看了一下，问：“他人咋样啊？”
老马很自信地说：“人肯定不错，一看就能看出来。”
“这还能看出来？”
“面由心生。看他长相我就知道错不了。”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嫂子还是怀着疑虑。
“要不你哪天侧面了解一下，看我说的对不对。”老马说。
“对呀，你得先了解了解他呀。他多大年龄，有没有对象，你知道吗？”
我的心瞬间蒙上了一层冷霜。是啊，他会不会已经有恋人了？或者已经结婚了？上帝啊，你不会是捉弄我吧！
老马自信地说：“我估计他有二十七八岁吧，最多不超过三十。我敢肯定，他没对象。”
“你猜他年龄，我相信；你说他没对象，我可怀疑。你根据什么说他没对象呀？这还能看出来？”嫂子疑惑地说。
“能，看眼神。我一看他瞅陈晓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没对象。”
“眼神？怎么看呀？那眼神还写着‘我没对象’呀？”嫂子问。
“这就不好解释了，你先了解了解看吧，看我说的对不对。”老马说。
但愿老马说的对。我祈祷着。
他看我是什么眼神？老马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二
回到刑警队向“左队”汇报完工作，我回到办公室，老马出去办事去了。眼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却想着老马说过的另一句话。
“老公长得很帅，自己长得很一般。”这会是谁呢？
是张文轩和赵芳梅夫妻。从外表上来看，赵芳梅和她的丈夫张文轩确实差得太远了。张文轩一看就是个挺标准的美男子，虽然气质有些粗糙，但仍不失“高大上”的形象。而赵芳梅呢，矮矮胖胖的，除了她所戴的黑框眼镜给她增添了一点学生气外，从外表上还真找不出靓点，和张文轩比确实差太远了，根本想不到他们会是一对夫妻。那么是什么缘分使这两个外表相差悬殊的人走到一起了？从外表和气质上看，张文轩应该是个大男子主义，而从张文轩和赵芳梅到刑警队办公室理论时的表现来看，赵芳梅显然比张文轩强势很多，而且占据着主导地位。我的眼前浮现出赵芳梅一手拿着尸检鉴定报告一手啪啪地戳着它，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也许，张文轩就喜欢赵芳梅那样的女人，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是若如此，张文轩身上的紫罗兰香水味怎么解释？昨天，张文轩和赵芳梅到刑警队闹的时候，我在赵芳梅身上闻到的化妆品气味根本不是紫罗兰香水味，张文轩身上带的气味和赵芳梅相同。这就说明张文轩的车里没有车用紫罗兰香水。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用紫罗兰香水的女人肯定在张文轩的车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具体有多长时间，我不得而知。如果那个女人只停留了片刻，我是闻不到张文轩身上的香水味的，因为我的嗅觉还没有达到那么敏感的程度。或许，那个女人在张文轩出发到松江市之前停留在他车里了？不可能。张文轩是开了八个多小时的车到达公安分局的，这段时间，车里的香水味早就消失殆尽了，我不可能闻得到。或许，张文轩在赶回松江市的半路上顺道捎了一个用紫罗兰香水的女人？不可能，心若火焚急于探望遇害父亲的张文轩怎么可能会在半路上停车捎脚。最大的可能性是，那个用紫罗兰香水的女人是坐在张文轩车里和他一同回到松江市的。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和张文轩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哪个女人会坐在一个父亲刚刚遇害的男人车里，与他昼夜兼程？或许，除了用紫罗兰香水的女人外，还有另外的异性或者同性也坐在张文轩车里？我的嗅觉和直觉告诉我，在张文轩回松江市的时间段里，没有另外的人坐在他车里。
可是，这一切和张有财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起老马对我说过的话。那就把这一切留在我的记忆中吧，脑袋里多积累点东西，没什么坏处。
手机响起来了，是捕犬队的王主任打来的。
“我们的捕犬队员在一个棚户区捕到一只黑猫，很像照片上的那个。现在我们把它关在饲养所的笼子里了。我们已经通知了那个被害者的家属，你是不是也过来看看？”王主任说。
“谢谢王主任。我这就开车过去看看。”我的情绪一下子激昂起来。
三
“松江市动物饲养所”设在松江市北部郊区，离”松江市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约七八公里远，因为挨着高速公路，所以交通还是很方便的。“动物饲养所”大小面积约有三百多平米，四面围着围栏，里面是一圈平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农家大院。车离“动物饲养所”挺远，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狗吠声，此起彼伏，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让人心里发慌。我把车停在离动物饲养所大门不远的大道边。
把大门儿的是一位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当我说明来意后，他热情地说着“王主任来过电话”把我领进了大门。“你去看看吧，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猫。”大爷说完向院子里大声召唤：“二小！这儿来个客人，你领她去看看那猫，刚送过来的那个！”
闻声跑过来一个愣头愣脑的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红红的脸蛋，一看就有股子农村人的质朴劲儿。一看见我，他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嘴里不自觉地溜出一句”是个女警察呀。“就楞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愣在那儿干啥玩意儿？别废话，赶紧领客人去看看那猫去。“老大爷催促他。
二小这才回过神，他向我招了一下手，示意我跟着他，然后回身向院里走去。我向老大爷点了一下头，紧跟在二小身后走过去。狗吠声一阵紧似一阵，震得我心直发毛，真不知道这些狗为什么总这么叫唤，停一会儿再叫不行吗。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这么狂烈的狗吠声，我心里害怕极了。
我提心吊胆地跟着二小来到院子西北角的一个铁笼子前面，为了防止里面的动物跑出来，这个铁笼子罩着一层铁网，网眼比鸡蛋还小。终于，透过罩在铁笼子上的铁网，我看到里面有一只来回走动的黑猫，它的身体足有半米多长，第一眼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一条黑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