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慕容秀的办法
“刘恪，见鬼了吧。”
李盛猛然抬头看向慕容秀，这是这个中午李盛看着慕容秀最久的一次，也是二人对视时间最长的一次。
最后，仍然是李盛又重新撇开头，“嗯。”张了张嘴，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展开话题。
这个话题恐怕要追溯到，一个月多以前，李盛陪着刘恪，与慕容秀那次“特别”的对话。一切都要从那次对话的前一晚开始，而那次对话仿佛是那个夜晚的一个结束。在平静了一个多月之后，他们要重新将那次对话继续下去了。
“我见过那个女鬼。”慕容秀淡淡的看了一眼李盛，“就在那天，那个周二的上午。”
“女鬼叫……女鬼姓柳，刘恪叫她忻忻，三十岁左右，”刘恪接道，他发现自己无法说出那位柳阿姨的全名，因为不确定。
“那次为什么不说？”慕容秀一脸淡然的打断。
他知道，“那次”是指，她问他三个“特别”的那个中午。
“因为不确定。”李盛轻声解释道。
“不确定？”慕容秀一脸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丝丝的疑惑，这让李盛微微感受到了一丝不适。
“嗯。”李盛微微低了低头，不去看慕容秀变化了神色的脸，“那晚，她出现在了我们寝室门口，敲响了房门，在我打开房门之后，又飘然远去。可是我没想到，那晚之后，她就变成了鬼，惊吓了刘恪。”
慕容秀听出来了，“那晚”，大概是与那个周二同一周的周一的夜晚。在第二天的上午，女鬼就在她身上，恐吓了刘恪，于是，便有了那次“特别”的对话，以及对话里的三个“特别”的疑问。可惜，他们都对此表示了缄默，李盛和刘恪。
“刘恪告诉你了？”慕容秀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轻声询问。
李盛抬起头看了看慕容秀，他没想到慕容秀竟那么敏锐，他知道，刘恪之前绝没有与慕容秀沟通过此事，因为，他们就连见一面都不可能。
慕容秀向来行踪诡秘，又好似永远无法联系。已知的仅有的两个去处，一是他们班，据说慕容秀一年只教一个班级线性代数，今年是他们班，一是她那个一个月都难得去一次的办公室。
李盛的出现，似又一次打破了她的某种习惯，因为只这两日，他和慕容秀就在她的办公室内，见面了两次。
而慕容秀还邀请他去她家，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打破。
“嗯，所有的一切。”李盛点了点头，“除了那天他见到的……”
“那天，……他见到了什么？”慕容秀轻声打断，似乎想证实一些事。
“他在我们男生宿舍，宿管部窗口内当日值班的王阿姨身上，还有你身上，看到了柳阿姨。她还对她说了一些话。”当说到“你”时，李盛抬起头看了慕容秀一眼。
“什么话？”慕容秀“识趣”的将对话接了下去。
“她还会回来的，刘恪摆脱不了。”李盛没有就原话叙述，毕竟昨天刘恪告诉他这句话时，已经处理过一次了。
“嗯。”慕容秀有些不置可否。
“然后，”李盛接续了方才被慕容秀打断的话，“就是最近的一些事。”
李盛看了慕容秀一眼，见慕容秀似没有再次打断他的趋向，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那天之后，也许刘恪感觉到了什么，或者预感到了什么。也许是恐惧吧。第二天他给那位柳阿姨打了电话，柳阿姨承认了，她前一天晚上来过。但刘恪仍然决定，与柳阿姨重修旧好，继续保持先前与柳阿姨断绝了的关系。
“从那一天起，每周的周末，他都要出去一次，刘恪虽没有明说，但我们却都知道，他是去见柳阿姨了。上周是第五周，而昨天是第五个周末。
“可就在这一个多月之后的第五个周末，刘恪在那位柳阿姨的房子里，看到了一些恐怖的景象。他看到了逝去的灵魂，占据了本属于自己的肉身，重新复活归来。
“这个灵魂属于那栋房子的男主人，也就是柳阿姨老公的。而那具肉身却被藏在了，二人婚房的床底下，滋生了蛆，早已死去多时。
“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复活的魂魄不仅没有对衣着曝露，几乎赤身裸体出现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婚房内的刘恪，表达任何不满，而且礼貌异常，毫不介意刘恪继续在自己的婚床上，再躺一会。
“……”
李盛将昨晚刘恪对他说的，根据自己的记忆，又原原本本跟慕容秀说了一遍。
“他在害怕柳阿姨。”李盛结束时说道，“以刘恪为砝码，换取柳阿姨允许他，从她身旁离去。刘恪在卧房的门口，偷眼看到了二人唇舌之间，交锋的一幕。”
“能让一只复活的灵魂感到害怕，甚至恐惧。”慕容秀轻声呢喃，“这位柳阿姨死的时候，一定非同一般。”
“慕容老师是怎么觉察到刘恪见鬼的。”李盛突然想到了一个疑问，问完之后，他心中忽然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似乎让他触碰到了什么。
慕容秀突然轻声一笑，似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李盛一眼，“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身上的秘密，就来窥探我。”
李盛怔怔的看了慕容秀一眼，连忙撇开视线，掩去眼中的诧异。也许慕容秀也感觉到了某种尴尬，轻“咳”一声，却仍然面带笑意，轻声说道，“如果我说我能看见鬼，你信不信？”
李盛心道，这你不说过了吗？在最开始的时候，在你将那些无聊的刁难结束的时候。
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慕容秀轻声替他补充，不过是以问句的形式。
“也许吧。”这句话，李盛倒是没有撒谎，因为他确实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了。
慕容秀之前就说过，自己见到了柳阿姨死后变成的那只鬼。这一次，不过是以更明确的方式表达出来，也就无所谓该信不该信的问题，至多是想不想信。可是李盛似乎是不愿去相信。仿佛慕容秀原本可以不说出，甚至不该说出她的秘密。
仿若一次交换。
慕容秀凝视李盛良久，淡声揭露了李盛心中所想，却不曾表达出来的话，“你还是不愿，跟我谈谈你身上的秘密吧。”
“不过你要不愿，也就算了。”慕容秀紧接着的难得的一次大度，让李盛怔然良久。李盛在慕容秀眼中看到了某种情绪，仿佛溺爱。
这一次，李盛没有在慕容秀眼中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仿佛那个影子与李盛最终重合在了一起。
李盛不知道，慕容秀是怎样察觉到了，他身上可能具有的特殊的能力，并千方百计的“抓着”他，却又似并不十分急迫的要跟他证实。
但这位慕容秀老师身上的神秘，仍然让他感觉到了恐惧，和怀疑。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感受到了他的“特别”，她知道了多少，以及她为什么一定要他主动的谈论它。
李盛觉得，个体，即便他拥有了某项“特异”的能力，但面对整个人类，面对浩瀚宇宙，仍然太过渺小。
拥有这项能力，也许能够给他带来一些方便和好处，但如果公开出来，他将面临未知，无法把控的未知，而这种未知，往往将充满凶险。
所以，慕容秀察觉到了他的能力也罢，没有察觉到他的能力，只是虚张声势也罢，他可以被动的接受被证实，因为那无法把控，也无法逃避，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但却绝不会主动的讲出来。
所以，面对慕容秀，李盛又一次保持了沉默。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不答应，是因为不愿，正如慕容秀所说的那般，算了，最好。不拒绝，同样是因为不愿，他也不愿伤了慕容秀的感情，伤了二人之间还算不错的关系。
他觉得，自己与这位慕容老师之间，目前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感觉还不错。
“慕容老师，”沉默之中，李盛轻声呼唤了慕容秀一句。
“说吧。”慕容秀平淡的回答，带着一丝柔和，只是对他。
“刘恪，……现在该怎么办？”李盛轻声询问。这也是这一次对话的重点，至少对于他来说，如此。
“根据你刚刚的描述，那位柳阿姨现在肯定已然知晓，刘恪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甚至已经确信了她的身份。”这原本就是他与刘恪讨论过的疑惑之一，只是一时疏漏，而不曾提起。慕容秀回答的，或者说考虑的，显然要比李盛询问的，更为初始、仔细、全面些。
“现在，……怎么办？”于是，李盛只好再一次问道。
“等。”这一次，慕容秀正面的回答。
“等？”李盛疑惑，重复。
“嗯，”慕容秀点了点头，“这位柳阿姨显然不是非要刘恪死，所以，只要刘恪继续每周一次的陪伴，即便她有所怀疑，短期内想必还不会要了刘恪性命。但毕竟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终有一日，这种关系会使得刘恪耗尽了阳寿。”
李盛听着，静待下文。
慕容秀顿了顿，又说出了一句让李盛感到十分突兀，和诧异不已的话，“你先回去吧。”
接下去的，不应该是，给出“怎么办”的解决办法了么？！……难道真的只是“等”，只有“等”？
李盛觉得，自从第一堂代数课以来，这数月的相处，都不及丝毫，最近几天，慕容带给他的惊奇。
仿佛，在她身上，除了弥漫了数不尽的神秘以外，还有着数不尽的惊奇，和惊喜。
“对了，这周的周末就让刘恪别去了，过了这周，如果刘恪没死，或者那只女鬼也没有消失的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