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回齐门村,出了西门口,便是一条山路,蜿蜒的盘向山谷深处,最后盘亘而上山顶。
马车一路颠簸,,山中的风有些寒意,赶着马车的上官茗不禁裹了裹身子,想探身进马车拿件衣服,这时,马车却猛的一个颠簸,好像车轮压到了突兀的石头之上,发出嘎啦一声脆响,车轴崩断了,行进的马发出了长长的嘶叫,上官茗跌下车辕,而坐在马车里的三个人只见车厢朝一边倾斜下去,接着轰然一声侧翻倒地。眨眼时间,从里面跌落出各种大小包裹,沿着山的坡度,滚到山坡下杂草灌木丛中,车厢里发出了呻吟声,白衣男子首先从从车厢内爬了出来。
“我说,你怎么赶得马车?这么快就要杀人灭口了么”他皱着眉头说道,边说边还习惯性的用折扇拍打着手掌,可是手中的折扇早就破的只剩下了竹架子。
上官茗没有理睬他,走到车厢前,向里探望,过了一会儿,女萨满也爬了出来,慌乱的看了一下四周,紧接着,青乌也爬了出来,见两人都没事,上官茗脸色缓和了一些。
——茗姐。怎么了?青乌摸着周身的淤青说道。
——车轴断了。
——那现在怎么办?
看来只能走回齐门村了,主要干粮什么的都掉到谷里去了,我们得重新去备点。上官茗这么一说,众人就站在盘山路上向来时的路看去,只见蒙蒙夜色中夹杂着雾气早已让人看不到路的尽头,极目远眺,山下亮着灯火的整个齐门小村,如同一点萤火,微微渺渺,看不真切。
走回去,这得走好久吧,茗姐。
走回去,大可不必,我知道此处附近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姓蒋,前些日子,他家媳妇快要生了,还接我到过他的宅邸帮他媳妇出过诊。主人人挺不错的,我们要不现在先到他的住处歇脚,其他到时再做打算,姑娘意下如何?
上官茗瞅了他一眼:“只能这样了,走吧。”
于是,上官茗解下马的套绳,牵着马匹,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他往回朝山下走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丝光亮,他停下来对着三人说道:“饶过这片竹林就是了”
果然,没走了多久,就有一处气派的大宅的出现在眼前,远远的便可以望见整个宅子椭圆形的屋顶,与传统的方檐翘角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可谓独树一帜,门前伫立着两尊威严的石狮子,石狮子后面,便是这宅邸的漆金铜环大门,门匾上赫然写着——“德信为本”四个大字。
他上前敲了敲大门,里面的灯火瞬间暗了下来,好像在听到这阵敲门声之后突然被人熄灭了,变得漆黑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门慢慢的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者,步履蹒跚的捧着一盏清油灯,病怏怏的问道:“你们找谁啊”
这时,女萨满却“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钻到了上官茗和青乌的身后,用手不断指着这个老叟。
只见这个老头,两眼全是眼白,眼仁只有绿豆大小,看了让人毛骨悚然。
白衣男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些讶异的神色:“敢问老伯是?我上次来怎么没见到过你”
我只是蒋家的一名下人而已,偌大一个蒋家大宅,公子没见过的人多了。老头边说边不住的咳嗽。咳得整个枯瘦的身子不住的颤抖,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到。
那蒋老爷在么,我们的马车在山道上出了点故障,走不了了,想让蒋老爷行个方便,腾出一些下房,让我们暂住一晚。
——哦,这样啊,那你们进来吧。蒋老爷一向仁德,我想他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同意的。
说完,老者把门给栓上了。
对了,蒋老爷人呢?不在院子里么?
——唉!老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死了,今天早上死的,整个蒋家现在就我一个活人,其余的人跑的跑,死的死。”
——什么!死了?我上次见到他还健朗的很,怎么就死了!
他是上吊自杀的,他不仅自己想要死,他还要整个蒋家的人都陪着他死,很多不愿的人,都跑了,有些跑不及的,都被他活活杀死了,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也在蒋家呆了一辈子,也没打算走,蒋老爷就嘱托我来打理他的后事。
怎么会这样,蒋老爷可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自从蒋家娶进来一个新媳妇后,整个蒋家就变了,变了啊,说到这里,老者好像陷入了对以往蒋家生活的留恋。他咳嗽了几声,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女人,前几天也死了,这个女人不干净啊。
说着,老者便领着他们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厢房,对着白衣男子说道:“要不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这里刚好有两个客房,平时也是蒋家用来招呼客人,刚好够你们两对夫妇住。你们要是想洗漱,那个用石板盖住的窖眼,就是一口老井,水你们自己打就是了。”
他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有劳大伯了,接下来的事,我们自会打理,你且回去歇着。”
老者一步一颤,小心翼翼的捧着油灯走了。
这时站在上官茗身边的青乌,不时的看着周围的房屋,神情凝重。
这样吧,青乌你和他睡这屋,我和她睡那屋。你去帮我打点水来,我洗下衣服,明天天气要是好的话,应该会干。
青乌扫视了一眼四周,对着上官茗耳语道:“茗姐,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反常,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
“暂时我也说不上来,你跟我来,我说给你听”他神情严肃的说道、
一旁的白衣男子,看着他们说着悄悄话,讪讪的摇了摇头,走到了一间厢房之中。女萨满则走到了另一间厢房中。
他领着上官茗穿过回廊,回到蒋家正院内,用手指了指前方,上官茗循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五颗大槐树,枝冠繁茂,将西南角宅院一侧严严实实的笼罩住了,上官茗有些看不懂,眼中有些不解,想要开口询问,他又把手指向了东北角,上官茗只得又看向东北角,只见东北角种着一颗柳树,枝条散漫,微风一过,柳条摇曳,如人晃动着一头长发。
这时,他开口了:“这叫五槐抱柳,也叫做五鬼抱柳,是阳宅风水的大忌,这样的布局是及其容易聚阴的,你再看这院内的这方池塘,你是不是可以见到月光倒映在里头,雾气迷蒙。
上官茗低头向池塘看去,的确如青乌所说,池塘内雾气迷蒙,而这些雾气竟慢慢的向宅子的大厅汇聚。
——你们还没睡啊?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老头拿着一盏清油灯站在了他们身后。
两人皆是一愣。
——夫君,你说这池塘月色是不是甚是迷人?上官茗搂在了青乌的脖子上,娇嗔着说道。
——哦,是的,迷人,迷人。他红着脸,也忙把手搭在上官茗的肩头。
老者干咳了一声,提着青油灯,慢慢的走回了自己茅草房。
见老者走回去之后,上官茗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离开这里,回厢房说话。
穿过回廊,上官茗把他拉到女萨满的房内,坐在床沿前的女萨满,看着青乌跟着上官茗走到自己房间内不知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这个地方不干净?”上官茗压低声音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虽然师傅教我的以阴宅风水居多,但是我还是知道阳宅一般不会这么布局的,现在毕竟天太黑,有些东西等明天天亮之后,或许我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恩,反正明天我们就得走了,这里布局怎么样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对了,你去帮我打点水吧,我等等换洗下衣服”
青乌点了点头,朝着那口老井走去,掰开那块盖在上边的石板,露出了长满苔藓和杂草的井眼,他提着木桶,俯身便要舀水,这时,在月光下,他看到有一个女人的脸浮现在水面上,吃吃的看着他笑,桶子一碰到水面,那张脸碎成万千波光粼粼的月光,消失不见了。难道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他提着水桶,也没多想,放到上官茗面前,径直去了白衣男子的房间。
一进屋,他早已合衣而眠,他给自己抹上香灰,也合衣而睡,
第二天天一亮,他刚一走出厢房,就看到了上官茗在一根竹竿上摸着昨晚上的衣服,嘴里念叨着:“怎么还没干?”
他看了一眼晾在竹竿上的衣服,站上竹凳子,踮起脚尖,看了看这座山的山脉走势以及与其他诸山的交汇,又看了看这座大宅的地势,然后爬上屋檐的柱子,爬到屋顶,掀起屋顶的瓦片。对着上官茗沉沉的说道:“不要晒了,晾在这里的衣服是干不了的,”
——为什么?上官茗惊奇的问道。
此处地势低洼潮湿,四周高,中间低,似漏斗状,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地方一天到晚太阳都是照不到的。因为被西南面的五颗大槐树给遮住了,而且此处的山脉又是东北走向的,就算暮落的夕阳也是照不进来的。
说完这些,他又指了指被他拿掉瓦片的那方屋檐:“最让我感到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你来看看房檐上的木梁与下边的木料,新旧完全不同,说明这个屋顶是被翻新改造过的。你现在在远处看,你觉得这里所有的屋顶像什么?
——棺材盖,上官茗不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