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鹿邑脸上浓浓的杀意,那只原本不可一世的怨灵此时露出了惧色,浑身黑气如潮,不断地在他周围涌动。
就在鹿邑快要接近那只怨灵的时候,只见他忽然浑身一震,周身黑气瞬间倒卷回体内,然后在鹿邑的眼皮底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远处逃窜而去。
鹿邑一愕之余,脸上漫上了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肃穆,眼睛锁定那道极速逃窜的黑影,双手虚空摆出开弓的姿势,以匕首为箭,瞄准、松手,一声诡异的弓弦声响起,黑色匕首带着破风声消失在树林里,随后,一声惨叫传来。
鹿邑放下双手,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已经恢复了一半体力的凌云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即有些怪异地望着鹿邑龙行虎步的背影,想了想,便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密林深处,逃跑的怨灵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一把黑色的匕首斜钉在他身前的泥土中,显然匕首是从他的后心穿入,前心穿出,然后才落到地上的。
“审……审判……之箭……”怨灵口中不断涌出黑血,恐惧的声音颤抖着传出,“你竟然……是……箭神……”
“然也。”鹿邑站定在怨灵身前,双手负于身后,下颔微扬,眸中含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高高在上地说,“汝等怨灵,本罪孽深重,理应承受天雷之罚,魂魄飞散于天地,却因缘际会得以保全三魂六魄,汝等不念上苍有好生之德,潜心修炼,以图有朝一日得以脱离桎梏,修成正果,却妄图夺取他人运数,实为不智之举。”
“上苍有好生之德?呵呵呵……”怨灵脸上现出怨愤的神色,“上苍何曾有好生之德?你可曾见过两国交战,尸盈如山,血积成海?你可曾见过灾荒之年饿殍遍地,烹妻哺子?你可曾见过瘟疫来袭白骨遍野,十室九空?你可曾见过洪水过境,千里无人烟……若是上苍真有好生之德,缘何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陷于水火而无动于衷?
我们兄弟三人,本也是良善人家子弟,却眼睁睁看着一伙强盗杀我亲者,辱我姐妹,最后还要将他们的尸骨烹为军粮。我和二弟三弟凭着满腔仇恨,访遍天下名师,学习武功谋略,以图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然而待我等学成归来,却惊闻仇敌之首竟然成了统领天下的王……请你告诉我,若上苍真有好生之德,缘何让如此毫无人性者居高位?呵——你也无法回答我吧?这天下,谁能替我解惑?
既无人解惑,我们兄弟三人便以自己的方式去复仇,我们加入那人的幕僚,以我们的智谋武略,很快便得到重用,在帮那人取得数次大捷之后,我们兄弟三人如愿成为那人的心腹,从这时开始,我们便着手计划,挑拨离间那人与其他心腹重臣之间的关系,挑起与敌国的战事,压下一桩桩利国利民之大计,利用舆论使百姓对国家与君主失去信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人在内忧外患中国破家亡,落得个****于宫殿的悲惨下场。
此后,我兄弟三人周游列国,但凡遇到曾有劣迹的君主,便设法令他国破家亡。如此过了数十年,我们寿终正寝,却因为业火绕身而不得堕入轮回,我们的魂魄飘荡于天地间,无所依附,我们本以为会就此魂飞魄散,不料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一片上古神墓,在那里获得了魂修的法诀,最后以一颗魔神头骨为引,修成怨灵真身。再次行走于人世间,我们继续之前未完的夙愿,引诱那些曾犯下大错的君王走向灭亡。如此又过了许多年,冥界的一帮老不死的找到了我们,说我们的行为有违天和,已大大扰乱了天地之间的秩序,二话不说便集众人之力将我兄弟三人围困起来,以冥界神火焚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焚毁了我们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肉身。只可惜最后他们还是无法焚毁我们与魔神头骨融合在一起的三魂六魄,只得将我们封印在了这怨灵沼泽中。
我们兄弟三人自认并未做错什么,却被冠以‘祸害苍生’的名义,你既是神明,那么请你告诉我,我们兄弟可有错,又********?”
“汝当真不知错在何处?”鹿邑冷漠地吐出这句话,原本负于身后的右手朝前伸出,掌中凝出一团龙眼般大的白光。受到那团白光的吸引,怨灵身上缠绕的黑气丝丝缕缕朝着鹿邑的掌心飘来,钻入那团白光中去。待所有黑气全部融入那团白光,鹿邑猛地将它弹入怨灵的脑门。
在白光没入脑门之时,那怨灵蓦地大叫一声,抱着脑袋痛苦地滚落地上去。
“不不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啊……”
怨灵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地吼叫着,脸色的神色再没有半分戾气,只有无尽的悲伤与痛苦,浑浊的泪水自眼角不断滑落,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泪水渐渐变成了鲜红的血泪,而怨灵脸上的悲伤中夹杂着无尽的悔恨,呜呜的哭声如同被吓坏了却只能躲在一旁抱着双臂哭泣的孩子。
“汝自以为为民除害,却不知,汝已成百害之首。汝等轻易挑起两国战事,使得尸山血海沃于野,百姓流离失所,冻饿而死者众。汝等因私心于朝堂之上对多方治国之计予以阻拦,使得众利国利民之举无从落实,瘟疫之年百姓不得救治,大旱之年土地不得灌溉,骤雨急降之时洪水不得疏导,百姓枉死者众,尔却从不自省其身,待业火缠身之时尚不知悔改,继续为祸苍生,今日吾以残念将汝所造之罪孽映入汝心,汝若尚心存善念,可助汝去除心魔。汝若无心悔改,便不必再存于世间罢!”
鹿邑冷淡地望了一眼蜷在地上痛哭不已的怨灵,然后将视线投到凌云风身上,命令道:“汝,过来。”
“你,在叫我?”凌云风指着自己呆愣道。他确定眼前这人肯定不是鹿邑,虽然样貌还是一样,可眼前这人的气质、神态、动作乃至语气都与鹿邑完全不同。
“然也。”鹿邑淡淡道。
凌云风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走向鹿邑,站定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
“汝与吾亦算有缘,今日便赠汝一缕运数,以报汝对此子顾护之恩。”鹿邑说着抬手置于凌云风头顶上方,一缕白光闪过,凌云风的身影倏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