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距军营十里之外的一个土坡上,一棵胡杨树孤伶伶地伫立风中。鹿子弘和冥无波牵着马,迎着晨曦并肩站立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子弘,我们就此别过吧。”冥无波轻抚马鬓,目光飘向远方。
“好。”鹿子弘侧过身,重重地在冥无波肩上拍了一记,“这次你来,军中无酒,下次相聚,定请你喝个痛快。”
“嗯。”冥无波目光落到肩膀上的那只大手上,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心里却在叹息。
这次,应该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聚了吧!
冥无波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鹿子弘,仿佛要将他的音容牢牢铭记心间,然后调转马头,翻身上马,道一声“珍重”便策马扬鞭而去。
目送挚友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山丘后,鹿子弘这才牵着马转回军营,刚回到帐中,便见凌云风喜孜孜地冲了进来。
“鹿大哥,探子来报,之前与我军对战数役的一个鞑靼部落一夜之间十几名核心领导皆意外暴毙,部落里暗**养的二十多名黑萨满除了其中一名逃走,其余者全被一群白萨满带走,那个部落因此而分崩离析,部落内的财产被瓜分一空,而几个不安分的家伙趁早机拉拢人心,自立为王,使得原本团结一致的大部落分离成了几个小部落。”凌云风眉飞色舞地道,“这些个刚刚分裂的毫无默契感的小部落简直就是跳梁小丑,再也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我们这次,算是不战而胜了。”
“我都知道了。”鹿子弘微笑道,“这次多亏了老冥,若不是他通过特殊途将这边发生的事传达给了萨满教,保不准还会有多少弟兄死在那些邪恶巫鬼的手下呢。”
“这位冥老大真是神人啊!”凌云风感叹道,“你说,那些什么隐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是不是个个都拥有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对于凌云风表现出来的对隐门超乎平常的好奇心,令鹿子弘不由心生警觉,当下收敛了笑容,肃着脸提醒道:“千万不要试图去窥探隐门之事,我只能告诉你,隐门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群体,如果被他们发现你不怀好意,你会死得很惨。”
感觉到鹿子弘的紧张,凌云风连忙道:“说说而已,鹿大哥你干嘛那么紧张?再说了,我怎么会对隐门不怀好意?这听起来有些荒谬啊!”
鹿子弘盯着凌云风望了片刻,忽然脸色一舒,笑道:“也对,你小子除了你那小情人,什么都不上心,隐门那些据说可以呼风唤雨,教人瞬息来去千里的宝物肯定也入不了你的法眼。”
“什么?呼风唤雨……瞬息来去千里?世上竟会有这等宝贝?”凌云风大大吃了一惊。
“自然是有的。”鹿子弘斜睨着凌云风,挑眉道,“如何?是不是有些微动心?我只能告诉你,财帛动人心,而隐门的一些东西比财帛更加动人心,与隐门中人交往,如果不能恪守本心,稍不注意就会成为隐门的公敌。”
“我也就是想想,这辈子能不能遇到除了冥老大之外的隐门中人还是问题,再说了,就算是遇到了,人家脸上又没写着‘我是隐门中人’,我也不知道啊,这次要是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冥老大是隐门中人,只道是哪位江湖异人教出的弟子而已。”凌云风不以为然道。
“这倒是,我总共也就认识两个隐门中的家伙,可耿艮那家伙也许久见不了一面,冥无波就更过分了,竟一别十年始能相见,唉,不知今日相聚,下次见面又是何年……”鹿子弘说着竟有些伤感起来,他总觉得冥无波分别前的眼神怪怪的,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怔了一会儿,鹿子弘轻轻摇了摇头,将心头升起的怅然甩掉,转移了话题,“对了,少风现在伤势如何了?”
“恢复得很好,今早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方才我过来时邑儿和青辰正陪着他。”凌云风答道。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我处理完手头的事便去看看他。”鹿子弘说着埋首开始处理堆积的公文。
另一边,尽管已经知道真相几天了,凌少风还是对于鹿邑和青辰穿越时空救出他一事感到不可思议。
“邑儿,你和青辰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回家去吧,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么多天,你伯母和你小蛮婶婶怕是要急坏了。”凌少风咽下最后一口稀饭,对刚放下碗的鹿邑说道。
“嗯,明天一早就走,大伯已经安排好了,让樊虎叔叔送我们回去。”
“那就好!”凌少风点头道,接着朝青辰招招手,示意她近前来,然后从枕下拿出一对浅粉色、通透温润的玉珏放入她的掌心,笑着说:“前些日子在一口热泉边偶得一块冰花芙蓉玉,托人雕了一只手镯,剩下的玉料又雕了这一对儿玉珏,手镯我留着送给小蛮,这对玉珏就送给你吧,用来做耳饰最合适不过。”
“少风叔,我不戴首饰,这玉珏你还是留着给小蛮婶婶吧。”青辰托着那对小巧的玉珏推辞道。
“收下吧!说来你这丫头和我缘分不浅,没想到捡颗石头也会捡回个漂亮的女娃娃。”凌少风笑道,顿了一下又道:“对了,我昨夜听云风说,青辰丫头现在算是人类了,到时候和邑儿成亲生小娃娃都是可以的。我一想,这丫头是我捡回来的,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到时成亲没个娘家怎么行,会被人笑话的。所以就和子弘、云风商量了一下,想要收青辰丫头当我的干女儿,不知邑儿和青辰丫头意下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鹿邑闻言很是欢喜,转头望着青辰,却见她怔在当场,眼底闪着水光,于是轻推了青辰一把,轻道:“青辰,还不磕头叫爹?”
青辰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来喊了声“爹”。
“好好好……”凌少风俯身扶起了青辰,心情有些激动地说,“乖女儿,快快起来,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青辰依言站起,凌少风满怀慈爱地拉着青辰上下打量着,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朝鹿邑严肃道:“臭小子以后可不许欺负青辰丫头,她现在可是我闺女了,她要是受了委屈我可不饶你。”
面对瞬间开启父爱模式的凌少风,鹿邑欣喜之余自是不会去反驳,于是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欺负青辰,永远爱护她、迁就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这还差不多!”凌少风满意地点点头,转向青辰之后绷着的脸已然换成一副慈和的笑脸,“若是邑儿这小子欺负你,记得和爹说,我替你教训他。”
青辰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扑进鹿邑的怀中,抱着他哇哇大哭,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鹿邑哥哥,青辰也有爹……爹爹了,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呜呜……”
正在鹿邑轻轻拍着青辰的背安慰她的时候,凌云风掀帘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至,“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谁欺负青辰丫头了?”
“你怎么就尽想着坏事了?青辰丫头这是高兴的,我刚刚收了她做干女儿,以后,我就是她爹了,我凌少风也有女儿了,哈哈哈……”凌少风心情大好,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凌云风闻言也高兴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是青辰丫头的亲叔叔了,来来来,丫头得正式拜见我这个叔叔才行,哈哈哈……”
被凌云风这一打忿,青辰倒是忘了哭泣了,抬起头,眨巴着眼湿漉漉的双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模样倒是格外惹人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