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轻风拂来,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浮浮青衣随风而动,带着某种陌生的清香。
氤氲缩到他身后,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
青衣男子轻一展袖,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少年顿时动弹不得,在圈中痛苦地挣扎,凄厉的叫声四下回荡着。
氤氲扯了扯青衣男子的衣袖,男子回过头来,竟是清美异常,雅若皎莲。
“你能放掉他吗?”氤氲期盼地道。
青衣男子一怔,“他刚刚要伤害你。”
“我不介意!”氤氲急道,难过地望着仍在痛苦挣扎的少年:“他本就是饿死的,已经很可怜了,求你放了他吧。”
青衣男子手指在空中一点,少年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起气来。
氤氲忙走过去将少年扶起来,温声道:“你方才讲城隍不收你“,顿了顿接着道:”你能告诉我,怎么解救你吗?”
少年冷冷地拂开她,扭过头不答。
青衣男子淡淡道:“城隍不收你,想来你是做过什么冒犯他的事情。”
少年倒是一愣,凝思片刻,迟疑道:“我自幼家贫,辛苦劳作也仅够果腹,故而从未去城隍庙供奉过食物“,目中沉痛起来:”这两年间,大旱无雨,庄稼颗粒无收,为了有口饭吃,确曾去过城隍庙偷吃祭食”,目光忽而一滞,惊恐道:“莫非是因为,因为……偷吃祭食?”
青衣男子微微颔首:“襄城的这位城隍爷,与别的神仙不甚相似,你得罪了他,定是不能从他那里入冥府了。”
氤氲急道:“那还有别的法子吗?”
青衣男子叹息一声,柔和地望了她一眼,复又看着少年,缓声道:”大旱与氤氲公主无关,实因在下的雨斗被盗,你莫要被流言所骗,今后也莫要再扰她“,手掌一伸,上面多了一块桃符似的令牌:“这令牌,是在下当日诞生之时,孟婆君所赠之物,你持此令牌去泰山山顶大桃树下,自有鬼使迎你前去冥府”,顿了顿,道:“路过奈何桥时,你会见到孟婆君,到时劳烦你带句话给她。”
少年略有动容:“什么话?”
青衣男子道:“去皇帝梦中走一趟,让他派灾粮给襄城。”
少年面有惊色,迟疑道:“孟婆君如何会信我?”
“她见到桃符,自会信你,更何况……”,青衣男子接着道:“你今日冒犯了氤氲公主,已是重罪,孟婆君见到桃符,必然会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少年面上一片后怕之色,忙接过桃符,叩首道:“阿傍谢过神君”,身子僵了片刻,朝着氤氲也拜了拜,转身出了正殿,消失在黑暗中。
青衣男子回身,见氤氲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氤氲一把捉住他的衣袖,颤声道:“你,你,你就是雨神顾深微?”
“不错”,青衣男子微微颔首:“你的祷告我都听到了,只是雨斗此前尚未有着落,纵然有心降雨,也莫奈何。”
氤氲揪住他的衣袖不松,半是疑惑半是欣喜道:“这么说,雨斗此刻有着落了?”
顾深微点头:“正在百花谷中。”
氤氲喜道:“那我们赶快去吧。”
顾深微清美的面容上略有苦恼之色:“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戏谑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下一刻,苏澜一袭耀眼红衣出现在正殿里。
“阿澜”,氤氲松开顾深微跑到苏澜面前,高兴地说:“他就是雨神。”
苏澜点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说是就是啊!“
顾深微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缓声道:“你就是当年那位调戏崔钰被贬至冷宫厨房的灶君?”
苏澜:“……”,潋滟的桃花双目微微眯起,冷笑道:“即便你就是雨神,也不需要一个凡人女子一起去寻雨斗吧?”
氤氲着急地向他使眼色,后者羞恼地瞪她一眼。
顾深微淡淡道:“她并不是一个平凡的凡人女子。她是当今世间唯一一个至阴体质……独一无二。”
回到公主府,苏澜还在生气。
氤氲怎么劝都没有用,也生起闷气来,一个人收拾了包裹,便躺在床上发呆。
半晌听见苏澜闷闷道:“氲儿,你能不能等我解除禁足后陪你去?”
氤氲叹息道:“你今日要不擅自离府,明日便能解除禁足了。”
苏澜恨声道:“你半夜跑出去,我就应该不闻不问!算我多管闲事!”
氤氲坐起来,望着不远处软榻上的苏澜,柔声道:“阿澜,百姓等不了。不过就是几日的事儿,有雨神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澜颓然道:“罢了”,起身坐到她身旁,从腕上取下一条红丝线系到她的手腕上:“百花谷自花神若叶仙去后,便与世隔绝,不问凡尘,此次不知怎么会盗走雨斗。总之一定要小心,紧跟着雨神,不能独自行事。超度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氤氲呆呆地望着他,不说话。
苏澜失笑,拧住她的鼻子:“不仅丑,还呆,这可怎生是好。”
氤氲挥开他的手指,道:“你当年不是说你是看我在冷宫孤苦才去做冷宫灶君的吗?”
苏澜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道:“是,是,是啊。”
“哼”,氤氲一脚将他踹开。
苏澜笑嘻嘻地凑上来,氤氲扭身背对着他,面向床里。
苏澜苦着脸道:“氲儿,我错了还不成吗?别不理我啊。“
氤氲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抱住苏澜,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阿澜,为了什么去做冷宫灶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这些年的陪伴,我永生难忘,虽是父皇母后生了我,但对我来说,你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苏澜僵住了,半晌才傻笑着回抱住她:“说什么呢,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