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爷刘崇光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四爷爱狗如命,要知道在食不果腹的五十年代,人都尚且难以安饱,更别说平等对待一只狗了,因此,四爷与狗的故事成为村里人饭后的戏头(笑话的意思)。
我爷爷那一辈,兄弟姐妹众多,家中共有七子两女,爷爷排行老二,四爷也就是在家中排老四了,村里人都习惯喊四爷为四狗,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都说三十而立,要知道在五十年代,人们普遍早婚,三十岁的年纪已经算是高龄光棍儿了,四爷当时已经二十九岁,家里人多次请媒婆子张罗,始终无果,为什么哩?只因为村里大姑娘知道四爷爱狗如命,要是过门之后,身为媳妇连一条狗都不如,还不让婆家笑掉大牙?
由于四爷兄弟姐妹众多,四爷多次相亲无果,四爷的亲事也就慢慢放下了,四爷自此似乎更加肆无忌惮的疼爱家中的大黄狗。
四爷整天跟大黄形影不离,大黄憨厚爱主的性子,也不令家里人那么讨厌,爷爷也曾经说过,大黄确实是一只讨人喜爱的狗。
一天,四爷出队干活,为家里挣公分,只留大黄一个人在家里。
傍晚,爷爷还在卖力的打场子(就是打粮食),六伏的天气,夜晚格外燥热,爷爷在场子里累的汗流浃背,爷爷卷起一支烟卷,席地而坐,准备小憩一会回家去。
乡下人迷信,在这场子的背面就是村里的坟地,临近傍晚,还是尽快回家最好。
一只烟的功夫,爷爷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拍了拍屁股的灰尘,准备回家。
这时候爷爷的身后传来了呼啦呼啦的声音……
是从北面坟地旁的玉米地里传来的,哗啦啦……
爷爷不禁心口一紧,心中一个激灵。
此时,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天边烧成一片,火烧云渲染了半边天,天空慢慢黑了下来……
爷爷意识的握紧了手中打场子的木棒,想要回头探个究竟。
爷爷猛然回头,一团巨大的黑影突然窜了出来!
爷爷本能后退,随后定眼一瞧,是大黄!
只见大黄浑身土黄光亮的毛发乱糟糟的,眼角充满了泪痕,大黄一个劲的蹭着爷爷,爷爷当时就有些奇怪。
这大黄,平时除了老四,即使是家里人大黄也只是简单的摇摇尾巴,今天怎么变得如此近主?
爷爷嘀咕着,大黄则是一个劲的在爷爷腿边蹭,爷爷当时也没有多想,象征想摸了摸大黄的头,随后唤着大黄回了家。
回家之后,爷爷见大黄在院中徘徊,还不时的向屋里瞧,爷爷微微一笑,还别说,这大黄还真有灵性,也不枉老四白疼它,回家知道先找老四。
爷爷没看到老四,喊了一句老四一句,屋里的老奶奶回答,“四娃今晚在队里看粮食,不回来了。”
爷爷应了一声,就进了屋。
院中的大黄则是耷拉着尾巴,低着头,悄无声息钻到了院中一处废柴下面……
第二天,大黄死了……
“娘,出事了!”凌晨五点,爷爷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嚷嚷。
“咋啦?”老奶奶赶紧从屋里出来。
这时候天还蒙蒙亮,老奶奶看到大黄蜷缩在废柴堆里,一动不动,已经是死掉了。
“这老四才出去一天,大黄就死了,这咋跟他交代?”众多兄弟中,爷爷跟四爷的关系是最好的,所以爷爷能够摸清四爷脾气,大黄死了,无异于就是要了四爷的命了。
老奶奶是比较传统的女子,她虽然心痛,但却说道,“不就是一条狗吗?死了就死了,老六跟老七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扒皮炖了,给娃子补充点营养。”
“可是,娘,老四这边……”爷爷有些难为情。
“老四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这一条狗还比家人亲?”老奶奶说完转身进了屋。
身后闻声跟来的兄弟姐妹含着嘴里的指头,眼巴巴的望着爷爷,显然是嘴馋。
爷爷轻叹一声,望着几个骨瘦如柴的弟弟妹妹,随后将大黄拖了出来,闷头说道,“中午吃狗肉。”
弟弟妹妹们欢呼雀跃,爷爷心中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辛酸,因为爷爷知道,大黄的反常行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临近中午,当爷爷要对大黄下刀的时候,四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在远远的门外,爷爷就已经听到了老四唤大黄的声音,爷爷赶紧将手中的刀扔到一旁。
四爷走进院子,当四爷看到案板上的大黄时,手中的农具咣当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
“大哥,这是咋回事?”四爷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完全是机械性的神经反应问话。
爷爷心中愧疚,闷声说了句,“死了。”
四爷这时候才跑过来,从案板上将大黄抱下来,紧紧的将大黄拥在怀里,四爷几乎啜泣的说不出话,“我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老四,只不过是一只狗,娘说……”爷爷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去了,爷爷觉得自己的语言苍白无力。
老奶奶闻声从屋子里赶来出来,看到四爷一副狼狈模样,顿时火冒三丈,“四娃,你着了魔道了是不是?你娘死的时候你有这一半伤心吗?”
“娘……”老四压着声音,嘶哑着喊了一声,爷爷知道,老四太孝顺,从来不跟老奶奶大声讲话。
“四儿啊,想开点,就是一只狗,就当是为你弟弟妹妹改善下伙食,毕竟他们都在长身体……”自己的儿子,这当娘的也都知道,老奶奶也放下了架子。
四爷这时候抱着大黄起身,红着眼,决绝道,“不行!”
随后,四爷抱着大黄,跑了出去。
“哎!不知好歹!”
四爷一路小跑来到了村后的小树林,这里是四爷跟大黄相遇的地方。
十年前,四爷就是从这个林子中捡到的大黄。
四爷将大黄放在地上,不断的抹眼泪,四爷是真的心痛,大黄陪伴了自己整整十年。
四爷挖了一个坑,想让大黄入土为安,大黄生于树林,死后葬于树林,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当四爷抱起大黄,准备入土的时候,四爷无意间碰到了大黄的腹部,四爷感觉大黄的胃里鼓鼓的,似乎有东西。
四爷心中一阵嘀咕,难道大黄时被毒死的?
四爷仔细的一抹,心中一惊,这胃里的东西还不小,非常的坚硬,像是一个鹅蛋大的铁块。
四爷心中犯起了疑惑,大黄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四爷想要抛开大黄肚子一探究竟,一来是找明大黄的死因,二来大黄这样带着一个大铁弹投胎,黄泉路上走的也不安稳……